了光彩,一道道粗纹更是没了当年风发的意气。他坐在当年两人居住的山顶院子里,借着月色,摆了棋盘摆了酒,黑子先走,白子随其后。只是他对面的那杯酒却独独没少过。
赵元长叹口气,笑道:“这一盘,又是我赢了。庚延一,你可服输?”
对面似乎有人在答。
不服。
山脚下的大婶端了空罐子走来,见了赵元长便笑道:“老先生又在同自己下棋了?这怎么可能分出胜负呢。”大婶一面这般说一面看向赵元长对面的酒杯:“您又多准备了一杯酒。等的人还没来吗?”
“就快来了。”赵元长站起来接过大婶手中的罐子笑道:“大婶还是要借盐吗?”
“哎,老先生您每次都是这么说的。这么多年,却没一个人来过。”
赵元长笑笑蹒跚着朝屋里走。
再出来时,院子里先前他还来不及收拾的棋局被人收拾干净,棋子也都放回了原来的棋篓子。只是棋篓子的位置却变了,他原本持有的黑子变成了白子。而棋盘上却摆了一颗黑子。赵元长看得一愣,撩起帘子的手便就这般定住了。
月光盈盈,照得杯中物散了晕,棋盘正心唯一的黑子晃晃的特别扎眼。
赵元长放下帘子望着他先前坐的对面,勾起唇角浅笑喃喃道:“我总算是把你等回来了。”
大婶莫名地顺着赵元长的目光望去:“先生,那地方没人啊。”
赵元长笑笑。
这此后,他精神似乎好了些,力气也足了。偶尔将自己的字画拿市集,同商家换了银子便随意买些蔬菜带回家。只是他都会多备一副碗筷放在对面,每顿饭头次动筷子他都会夹菜放进那碗里。夜里便坐在院子同自己下棋,自斟了酒向着对面举了酒杯。
“这酒可是我十多年前用自家高粱酿的,除此之外无处能求。”
几日之后,赵元长在集市上遇见一名约模十三岁的小乞丐,褴褛得看不清是何模样。这小乞丐蹲坐在街边上,面前放了一只破了边的碗。如今赵元崇称帝,国泰民安,本是不该有乞丐的。赵元长从他面前经过便不免多看了一眼。
小乞丐从怀中拿出一片叶子衔在唇间,微杨了头轻轻吹起来。赵元长停下脚步仔细听着,方才听清他吹的竟是三世调的曲子。赵元长转头看他,竟发现他也是抬了头望着他,望着望着,忽然便就这般笑了。
赵元长走到他面前,缓缓蹲□:“饿了吗?”
他取下叶子点点头。
“那爷爷带你去吃东西可好?”
他还是点点头。
赵元长带着他来到一家面铺,要了一碗牛肉面。他却摇头,指了指隔壁桌上的阳春面。赵元长便让店小二将牛肉面换成了阳春面。片刻之后店小二便高呼着阳春面来咯将面放在他面前。他拿着筷子看着碗里的面皱了皱眉头,伸了手想去抓赵元长的袍子,却看见自己太脏的手心而收了回来。
赵元长笑道:“怎么了?”
他指指自己的面,又指指灶台上的辣酱。
“可是要放辣酱?”
他笑着猛点了一下头。
赵元长便撑着桌子站起来,端着面碗走到灶台让老板加了辣酱,又端回来放在他面前。他这才拿筷子夹了面条大口大口往嘴里送。一碗面下肚,赵元长拿出布替他擦干净嘴,他扬了脸纯真地笑起来。他这一笑,竟让赵元长也跟着一并笑了。
走出面铺,赵元长又拿出一两银子放在他手里,摸摸了他的脑袋说了句再见。他望着赵元长离去的背影开口无声叫了句什么。
不多久,赵元长又在市集上遇见了这小乞丐。他正捡了别人掉在地上的馒头要往嘴里送。赵元长着急向快些走过去,却没料一个蹡踉险些摔倒。小乞丐扬起脸看着他,将包在嘴里的馒头吐了出来。赵元长走过去抓住了他的手腕,抢了他手里的脏馒头皱了眉。他红着眼框突然笑了。
“你怎能捡地上的东西吃。”
他只是笑。
赵元长叹口气扯了嘴角笑道:“还想吃阳春面吗?”
他点点头。
赵元长便带着他来到上次的那间面铺,要了一碗放了很多辣酱的阳春面。他吃完过后又是赵元长帮他擦的嘴。店小二见此情景便对高声对赵元长笑侃道:“我看老先生还真是这小乞丐的贵人,我在这条街上呆了这么些年只见过他两次,而这两次他也都好巧遇到了老先生。小乞丐,莫不是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要遇上这位老先生。”
他只是笑。
赵元长转头看了看他,道:“吃饱了吗?”
他点头。
“那就走吧。”临出店铺时,赵元长对店小二道:“以后就让他在此吃面罢,我会来付钱。”
“好嘞。”
可是三日后赵元长来到面铺结账,店小二却告诉他那小乞丐这几日一次也没来过,他甚至没见到那小乞丐在这街上的身影。赵元长道了句谢谢走出面铺,站在不太热闹的街道上左右望了望,还是找不到他的影子。走了几条街便忍不住喘气的赵元长终于在墙角里找到了他。
他却是缩着身子坐在地上,抱了双膝埋着头。赵元长用苍哑的嗓子叫了一声喂,小乞丐便抬起头来,冲着赵元长一笑。那脸颊上的淤青映在赵元长眼底,竟让他吃紧地痛。
赵元长伸手碰了一下:“这怎么回事?”
他指指旁边店铺门口的石阶。赵元长扭头去看,却瞥见了躲在街对面的一群孩子,探头探脑往这边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