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心里呸一声。
陶希圣边唱边哭:“我有心将身跳入北海,不清不明所为何来?到如今我只得暂且忍耐,望苍天保佑我待等时来!”
从陶希圣住处返回明公馆,明诚去街对面停车,回来看见明楼在大门口狂甩大衣。明诚一愣:“大哥?”
明楼阴着脸,拎着大衣往大门里走。门房看他那脸色没敢打招呼。明诚赶紧脱了大衣跟着甩两下,小步跑着追上去。
陶希圣问日支的支是什么意思。
明诚站在明楼身边,看着他神色无恙,却感觉到他心里的暴怒。一个人不可能真的没有喜怒哀乐,但他可以藏起来。藏的久了,也许会爆炸,也许自己都忘了。
当天晚上明楼没吃晚饭,推说不舒服要睡觉,很早便熄灯。明镜看他那样,不知道说什么好。明楼一关灯,大家都蹑手蹑脚,喘气不敢大声,觉得没意思,也都早睡了。
明诚躺在床上,听到卧室门轻响。一只手伸进被子抚摸他,明诚轻笑:“心情好了啊。”
“不好。需要安慰。”
竟然有点委屈。
明诚背对着他,没翻身。身上的被子被揭开,背后一凉,躺下个人。
“我这床窄。”
“挤一挤。”
明楼在明诚身后搂着他,心里终于感觉踏实。
“我本人支持配偶应该同房睡。”明楼强调一句。
明楼搂着明诚,嘴里无意识哼哼:“我有心将身跳入北海,不清不明所为何来?到如今我只得暂且忍耐,望苍天保佑我待等时来……”
当年他带着明诚追马连良,明诚最爱《珠帘寨》,明楼最爱《苏武牧羊》。明诚亲吻明楼的手:“快睡吧。”
明楼凑近明诚的脖颈,亲吻他肩背脖子的皮肤:“晚安,亲爱的。”
明诚攥着明楼的手:“晚安,亲爱的。”
第69章
明诚一推门,阳光全消失。
门外艳阳高照,门里暗夜无垠。
这好像是个舞厅,咖啡厅,酒吧,歌厅……贝里埃有点天才,一切都刚刚好,隐秘晦涩笼罩着沸腾翻滚的yù_wàng。
英俊的少年们走着整齐的步伐高举托盘穿梭上酒,带着面具打扮奢华的贵妇被取悦,笑得花枝乱颤。爵士乐在交辉梦幻的舞台灯里带着挑逗的情愫蒸腾四溢。男人女人,寻找快乐,天经地义。
这是数千年前夜色下的索多玛。
漂亮的年轻男人从大门口进来,阳光在他脸上有一瞬间的贪恋。他走路很优雅,仿佛经过最严格训练的美人鱼,在深海里游弋。他踩着沸腾的情欲,行走在荒淫的地狱中间。
贝里埃打扮得像个牛仔,用浓烈雄性的气息和漫无边际的甜言蜜语撩一位发福的女士。女士被他撩得神魂颠倒,直到他看到走来的人。
贝里埃舔舔嘴唇,心里骂一句粗口。他站起,微笑跟女士道歉,走到吧台前。来人坐到他对面,吧台里面的蓝色灯光打在两人之间,雄性动物之间开始斗艳。
“赫尔墨斯,给冥界送信来了?你那位明先生当自己是什么?宙斯吗?”贝里埃懒洋洋地趴在吧台边上。
“混不下去就来我这里。你很受欢迎,希腊的赫尔墨斯,法国的爱赫麦斯……”
明诚用修长的手指敲吧台,对酒保笑:“一杯白水。”
贝里埃撑着下巴,用蓝眼睛瞪明诚:“来我这里喝水?”
明诚玩味地看他:“你要钱还不容易,我对你不够大方吗?”
“你很大方,违逆本性地大方。”贝里埃含混不清地笑,“可谁知道你的大方到什么时候为止。”
“你自己说说,多久没送有价值的情报了。”明诚拿着杯子观察。
“女人身上能得到的情报非常多,有价值的却不多。女人似乎天生对保守秘密有欠缺。”贝里埃一耸肩,“最近华懋饭店的印度苏玛丽公主很有风头,裙下臣无数,你不如去试试运气?”
明诚看贝里埃。
“好吧,好吧,只是个玩笑。你豁得出去的话完全可以……不要看我。你家那位‘宙斯’舍不得。天神发怒,有人可要倒霉。”
明诚沉着脸:“不要胡说。”
贝里埃仰头大笑,上气不接下气。他略过这个话题:“钱。”
明诚食指中指夹着一张支票晃一晃:“我一向有品。”
“苏玛丽新收纳一个男人入裙底,在华懋饭店。德国名施腾纳,名义上是来华做生意的。但你想象不到我打听到什么……这小子先当希特勒的侍卫又当蒋中正的侍卫。打听到这一层可不容易,赫尔墨斯。”
“然后?”
“他当初离开德国的罪名是反法西斯……可我要没记错你们这位蒋先生好像挺推崇法西斯主义的?”
明诚晃支票。贝里埃有点生气:“就这么多,你这个吝啬鬼。”
明诚把支票点在桌上,摁着划到贝里埃面前:“无意冒犯。”
贝里埃看支票上的数字,非常满意:“很好。还好。问宙斯好。”
明诚冷笑:“当然好。我给的价可比日本人高。”
贝里埃完全没有不好意思:“嘿,我答应提供情报,可没答应为你们卖命,亲爱的。我不讨厌日本人,在我眼里你们都一个样……高矮都差不多。”
爵士乐节奏突然加快,吧台一侧的走廊里传出女人痛苦又幸福的呻吟。明诚看贝里埃一眼,离开。
明镜离开上海,抵达香港。阿香母亲不舒服,叫阿香回苏州一趟。明楼让家里的司机陪阿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