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形色色,谁没有故事,谁没有秘密,谁都有最不可破的面具用来伪装出一个最世故狡猾,最完美无缺的自己。
相容孤身在前又有多坚强,他努力地想屏蔽相钰的言语,巴不得耳聋眼瞎,他一句话都不说,打碎牙齿和着血生吞。
相钰舔舐掉嘴角伤口的血液,重新上前,一步步逼近相容,前一刻深情不悔,此时凶光毕露:“相容,朕不会放过你的,天下都是我的你能逃到哪里去。生我要将你囚在我身边,死我要你与我同葬……”
相容后面就是河,退无可退。
“其实你不过是仗着朕对你的容忍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朕,你薄情寡义没心没肺,如何配得上朕的深情。”而此时相钰的手已经向他伸过来了,退路可退……
相钰凶光毕露,相容胆战心惊起来,这种被人逼困到无路可走,任人刀俎鱼肉的感觉让相容十分地恐惧,害怕,瑟瑟发抖。
相钰的面孔化为梦里的找他索命的恶鬼,掐着他的脖子哭叫着要他还命……
面对在他眼里化为厉鬼的相钰,相容恐惧极了,慌张失措,神志混乱。
梦里……梦里他是怎么做的。
是的,他手里有把沾着血的匕首,脚下遍地尸首,他杀了好多人。
凶神恶煞,步步紧逼,“殉情,同归于尽,天大地大我让你哪也葬不了,你只可以跟我合柩下葬,来日我的皇陵旁一定有你一个位置。
“相容,动手啊……”
宵禁了,巡逻的夜人敲着夜更,马蹄哒哒,车轮碌碌压过青砖,一辆马车却在这个时候飞驰过了静寂下来的街,一路奔驰直到了河岸边上帝王所在的地方。
阮安跃下马车,将马车上的人扶了下来,来人刚好看到河边上剑拔弩张的两个人。
当虞衡看到相容将匕首从袖中亮出时,脸色大变。
“殿下!不可……殿下!”
一步步被逼疯,相容已经分不清梦与现实,高举匕首朝眼前厉鬼的胸膛刺了过去……
【卷二】
虞衡出自显赫世家,人品贵重,学识深厚,所以当时的陛下提携他入文华殿,将十三殿下相容指在他的教席下。
除了诗书礼仪诸子百家之外,更有匡扶国家的大策,制官治民之道以及帝王权术。皇上极其宠爱这个儿子,十三皇子在极小的年纪就被封了淮王赐了府邸,皇上只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悉数留给他,就好比这大好江山。
十三殿下自小明慧巧智,仁厚慈悲,治民之道更是很有见解,晓民生之苦,忧百姓之祸,若在平和年代,这样一位治世明君何愁不能开拓盛世。
可是……
偏偏当时乌奴凶族扰乱国土,临边几国野心勃勃虎视眈眈,前朝多有二心奸臣,后宫妃子联合朝堂势力斗乱争宠。
这样动荡的年代,这样艰难的局势,需要铁血手段。柔软心肠的相容拿得起这样的乱世吗?他能指挥千军万马去攻打别的国家,让烽火绵延,让无辜百姓家破国亡流离失所,手染鲜血一辈子洗不干净吗?不,相容做不到。
凉风习下,却心生烦躁,搁下手中狼毫,长呼唏嘘。
“自小老师便教我,越是烦闷越要静心。”轻和舒雅的声音响起。十三殿下相容从容地搁下笔,脸上的笑容和煦如清风。
虞衡盯着笑也如春风一样暖的相容,不由生出几分惆叹:这是京都长陵城女子最憧憬的十三皇子,人若其玉,温润君子。让他怎不忧心忡忡,龙椅之上高处不胜寒,相容如何坐得住!
“殿下今日很开心?”虞衡早察出他一早来就心情愉悦。
“我昨夜求了父皇,父皇允了九哥以后同我一处读书,我自然高兴。”相容笑容真诚,“九哥读书虽然晚,但天资过人,老师定会喜欢他的。”
虞衡知道相容口中的九哥是谁,宫里不受宠的九皇子相钰,生母入了宫没有福分,受了几个月恩泽就犯错进了冷宫。这位九皇子是在冷宫出生的,相容早几年就往冷宫里头偷偷关照过。
去年前,九皇子生母在冷宫里归天,之后相容便将这位兄长相钰领到皇上面前时,皇上大吃一惊,深觉愧对这个被遗忘的儿子,当下生了怜子之情,相容乘这时候提出将相钰养在他母妃宁皇贵妃膝下的建议。
虞衡应了:“必定尽心尽力。”
相容如愿以偿,笑似春风。
人都说棋如人生,博弈之间曲曲折折大起大落,虞衡回想自己与这位九皇子的缘分也是因为一盘棋。
虞衡还记得那是一个暖阳普照的日子,夏风格外凉,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地舒适人心,他跟随父亲拜访了宁府。长陵宁氏一族乃是显赫的世家大族。
有人以富贵闻达,有人以权贵显家,宁氏一族却是以学问闻名大越,百年书香世家,门客与学生遍布天下。
便是这样的家族才能教养出这样一个宁皇贵妃,宁族嫡系的小姐,十六岁那年就才貌双全名冠长陵,礼仪风华更是长陵世家小姐们的范本,这样的女子无论出身教养都可称完美,她的确完美,连嫁人也是嫁的天下最尊贵的人。
如今宁氏一族由宁皇贵妃的父亲当家。宁老在官场多年,在这争名夺利的官场里难得为人清明磊落,虞衡自小就尊敬他。
夏日有凉风,闲庭之中,宁老颇有闲情逸致地在烹茶,与父亲所言的全是平日闲事不谈及半点官场来往,慢饮下清茶一杯,细细品尝后才开口道:“看来世侄对棋局颇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