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是无法听到了。
知他气息断绝后,燕清索性放纵自己,直到哭得双眼干涩,除刺痛外,再淌不出半滴泪来,才缓缓收歇。
他坐在床头,怔怔地看着吕布安详的面容,又帮自己和对方整理好不甚凌乱的衣袍,才去到案桌边上,从屉中取出事前备好的药粉。
他不敢耽误久了,怕追不上人。赶紧将药粉倾倒入杯中,坚定地一饮而尽。
在毒效发作之前,燕清躺回榻上,紧紧握着吕布尚未变得冰凉的手,才终于安下心来,淡淡挽起唇角,不顾燃烧般的灼热锐痛自胸口扩散开来,也不理睬发光发烫、提醒他生命将绝的桃牌。
只从从容容地阖上了眼睛,比起身体正承受的痛楚,浮现在眼前的昔日光景,更能夺去他的心神。
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将与吕布携手同去。
——庆平三十一年秋,燕武帝吕布,齐王燕清,同卒。
——不出三日,睿侯郭嘉忧伤过度,呕血而亡。
第209章番外六名垂青史(一)
对自己是个不思进取的学渣这点,曹章是一向很有自知之明的。
可有个尊师重道的严父在家里盯着(蔡校长曾经是老爸的老师),还有个唯他马首是瞻的严母在边上摇旗呐喊,吃了不知多少顿打的他,也是彻底学乖了:就算是在课上偷摸着玩手机,在作业本上鬼画符,也绝不能明目张胆地上课迟到,或是断交作业。
前者还好,酷爱打篮球的他,是习惯早起的。可说起后者,那就相当要命了。
好在比他只小一岁的弟弟曹直聪明绝顶,又十分懂得为兄长排忧解难,跳级跟他进了同一年级、又‘凑巧’分到同一班后,就主动帮他分担一二了。
曹章分毫没有自己身为兄长、还得靠抄弟弟作业混日子的羞耻心,倒过得像只掉进米缸的耗子。
不似成绩只是一贯低空飘过、一毕业就被爸爸通过运作关系、丢进军校受苦受累、还对此甘之如饴的大哥曹昂;也不似一本正经、半点便利不给,倒很得爸爸欢心的心机哥曹辟,曹直这弟弟,实在是太讨他喜欢啦!
这天也不例外,曹章在午休开始后,就火急火燎地借了曹直的作业,当着温柔漂亮的班长甄馥(貌似正在跟他那个闷骚奸猾的二哥秘密谈恋爱,才常常对他网开一面),狂抄一通,上交之后,就似脱缰野马一般,搂起放在课桌下的篮球,一蹦三窜地往操场跑了。
等他跑到楼下,好像听到曹直在走廊上大声喊了句什么,曹章没有听清,想想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就在大声地敷衍了一句“我知道啦”后,头也不回地溜了。
结果一时忘形,等打完球,曹章赫然发现,距离上课只剩下十五分钟了。他惊得拔腿就跑,冲到小卖部里抢了一罐汽水和一袋饼干,就立马转身,一边往嘴里狂塞,一边往教室冲刺。
下午第一节课是啥来着?
呃……呃……呃呃呃!好像是历史课。
哦,历史课啊!
那就不必担心了。
曹章瞬间淡定下来——历史课的老师虽然是蔡校长的女儿蔡焉担任的,可她却半点不似其父的严厉,而是宽容软和得很。
那稍微迟到一些,也没啥吧。
曹章心神大定,就将速度放慢了许多,吃喝的速度也随着降低了一些,却是掐得正好:刚看到教室的门,饼干和汽水都空了。
只是一打开门,做好了要被全班人行注目礼的心理准备,曹章还想着要如何装乖道歉比较合适呢,就被空空如也的教室给弄傻了眼。
这人哪儿去啦?!
曹章倏然一惊,往隔壁班和隔壁班的隔壁班等看去,发现里头也是空无一人的。
“这真是见鬼了。”曹章摸了把汗,皱着眉头掏出手机,却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两条来自曹直的好心提示。
旧的一条是:“怕哥哥你不记得了,我觉得还是重复一次比较保险。今天历史课要讲汉末燕初的历史,蔡校长特意耗费重金、聘请了知名教授来给我们整个年级做讲座,就改去礼堂了。”
新的一条简明扼要:“人呢?”
曹章:“……”
他脸皮再厚,要盯着全年级人的目光,大摇大摆进礼堂,也还是项很艰巨的考验。
曹章认认真真地考虑了一会儿,到底是现在当做没这回事儿、去厕所蹲着抽几口烟来思考人生比较好呢;还是当一回勇者,坦白地面对惨淡的真相比较合适。
他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比起回家时要面对风暴,不如趁早挨了。
于是在十分钟后,曹章僵着脸,顶着几百人的好奇目光、和几十人的锐利眼刀(蔡校长带着没课的所有老师坐在最后一排,正带头向他释放着有如实质的杀气)同手同脚地走到了弟弟曹直身边,在他给自己事先留下的位置上坐下。
曹直既怜悯,又同情地看了眼这个不着调的哥哥一眼,视线很快移回了在上头口若悬河的教授身上,只飞快地用左手写了一张纸条,轻轻弹到哥哥手里。
曹章咽了口唾沫,粗鲁地抹了把脑门上那完全是被吓出来的白毛汗,打开一看:你惨了。
这还用你小子说?!
刚还在为曹直的贴心感动的曹章,瞬间火气就上来了,咬牙切齿地也回了几字:废话!校长这是发什么神经?区区历史课还闹这么大阵仗?
曹直回得飞快:这你就不懂了。我们的校名是校长亲自取的。
这还卖关子!
曹章怒回: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