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这些干什么,总之嘲风大人看上的不会是你。该干嘛干嘛罢,虚惊一场。”
众人便抚着胸口,各自回到座位上了。
花珏一行人却不知道他们惹出了这么大的骚动,下了二楼,底下的人再无认出他们身份的人,倒也自在了起来。
花珏拉着玄龙的手往外窜,忽而发现刚刚上来时风平浪静的一楼也起了些骚动,重心却在靠窗的一片人群处。喝彩声、议论声此起彼伏,一浪更比一浪高,人群像是池塘中抢食的锦鲤群一样将一个人层层围住。
那边阴息太重,花珏不由自主便被吸引了视线,往那边看去。人头攒动,只瞧得见里面依稀有个人在喝酒,这场景中类似于青楼妓馆子里一群大老爷们给美人劝酒,一心想将人灌醉,看个美人醉酒图也是好的,酣畅情急之处不免显得有几分猥琐,倒显得被围在正中的那个人可怜起来,犹如被困狼群的小白兔。
玄龙瞧见他似是想看,但又被重重人群挡住了视线,于是俯身将他背了起来,叮嘱花珏道:“抓着我。”
花珏攀住玄龙的脖子,往他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而后才往中间看去。这一看,他才发现自己想错了——中间的人根本不是什么纯善可欺的小白兔,而像是涂山下来的媚人的狐狸。凤眼狭长,眼尾带红,不看那人其他,但是这双婉转多情的眼睛,便足以俘获一干人等。
正是花珏之前在楼梯见碰见的那只魅,姚非梦。
他记着玄龙告给他的话,没有多看他的眼睛。窗边的人斜倚在桌边,手拿一个银盏,仰起头时露出优美脆弱的下颌线与脖颈,让人久久移不开视线。每多喝一口酒,他便像是又美上一分,说不出是哪里有了变化,直到人浪中的呼喊高过屋顶时,花珏见到那人唇边抿出一丝笑意,恍然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只长成的白狐露出獠牙,而后冲自己眨了眨眼睛,将尖牙利齿藏了起来。
他知道哪里不同了:每一杯酒过后,那人便增添一份凌厉邪然的气质,宛如慢慢磨出的寒冷淬毒的刀锋。
明明这样美,却让人感到害怕。
小凤凰蹲在花珏头顶,拍了两下翅膀:“他喝的是鬼药,喝这么多,法力增长不少,可惜再有不过一月便要灰飞烟灭。”
花珏问:“一个月?为何会这样?”
“花珏,你见过凡间人抽大烟吗?江陵地方小,你或许不曾见过。但只要你往山海关外走上十里路,见到安歇搭帐篷去皇城赚钱的番邦人便会知道,他们用大烟提神放松,最后上瘾,短期内容光焕发,到死却会瘦如枯骨。他们不仅自己抽,还要把这东西卖给我们,只不过皇城商贸禁严,好些人不知道罢了。”
无眉在旁插了句嘴:“我听说过。”
小凤凰道:“鬼药就类似于这种东西。”
片刻后,这只小肥鸟有道:“当然,魔道也类似于这种东西。”
花珏伸手摸摸它:“那你们都不许入魔了,你也是,嘲风也是,早日归位好不好?”
小凤凰“啾”了一声,表示答应。玄龙笑了笑,晓得他看够了热闹,便将他放下来,揽进怀里:“我有你在,入了魔也不怕。”
花珏道:“你的眼睛再变红了,我就把你关在面粉袋子里,永远不准你出来。”
玄龙温声道:“好。”
他伸出手要跟花珏拉钩。花珏用小指勾住玄龙的小指,拇指互相碰了碰,而后松开半握着的拳头,紧紧扣在一起。
几人便这样出了门,花珏却没忍住回头再往窗边看了一眼。
他已经看不见那只魅的影子了,只知道这场酒仍在喝着,整个茶楼底下都是一阵幽幽的青梅香气。
“他的的名字叫姚非梦,有名有姓,还有好兆头,他以前是个人吗?”花珏仰脸问玄龙。
玄龙没有说话,无眉帮着回答道:“是的。”
凡间传说有黄粱一梦的说法,这个故事流行时,多有新生孩子以“非梦”为名,也便是几十年前的事情。花珏想那人大约不久前尚在人世,不知说些什么,便轻轻叹了口气。
玄龙继续牵着他的手往前走。只是花珏越走越觉得寒冷,起初以为自己的身体出了毛病,却见到小凤凰也从他的头顶跳下来,钻进了他的脖颈中。
“好冷,花珏。”小肥鸟叽叽喳喳叫唤着。
无眉亦缩了起来。
这是四月底,快到五月初,纵然前些天雨水连绵,天气也已经绝对与“冷”字沾不上边了。花珏把小凤凰塞进领口,依偎着玄龙,忽而感到脸上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了下来,而后化为湿润的水痕。
他惊讶道:“下雪了。”
玄龙随着他往上看去,隐隐皱起了眉头。深夜,他们已经走出了鬼市的范围,无眉点燃一枚火折子往上抛去,漆黑的夜空中亮起半轮稍显暗淡的红月,映出周边簌簌飘落的雪籽。很快,火折子落地,他们几人也不需什么东西照亮了——寒风袭来,细小的雪籽变为肉眼可辨的、清晰的雪花,很快便在地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痕。
“五月飞雪……”无眉仰起脸,任冰凉的雪花擦过自己的口鼻眉眼,呼出的热气飘飘悠悠上升,散成一团白雾。“有大事要发生了啊。”
第88章 真-不祥征兆
这场雪一共下了三天。花珏本以为只是偶尔一场短暂的寒潮, 却没想到这阵雪反而愈演愈烈, 将整个江陵全城变为了雪城。江边凭空涌出一大片死鱼尸体,越过江岸好几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