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铭的心蓦然沉了下去,就像是落入水中的人,渐渐地放弃了呼吸。
“只是今生,我注定是天朝的公主,胡莽的王卿……是别人的卿子……”
长铭几欲哭出声来,非但未曾放开谦则公主的手腕,反而改为两手抓握,恨不得将她就这样带回荒城。
“他不会在意这些的!他等了你二十余年,若是终有相逢之时,这一切有什么重要的。”
“我知道他爱着我”,谦则伸出手,轻轻地拨开长铭的手指,“可从我的车架离开王城的那时起,就注定了永别……即便命运有意,奈何江山无情啊……”
公主的眼泪滴在长铭的手背上,升腾成更为滚烫的温度,就像是直直灌入心房的熔浆一般。可即便如此,长铭也不愿放开双手。
“回去吧,小营长。我会在胡莽等着你领军前来,踏平王庭。”
公主勾起了嘴角,只能用眼泪安慰一个心有善意的卿子。
她甩开了长铭的双手,似乎没有半分留恋,想着另一头的通道奔去。
“公主殿下!”
长铭抬脚就要去追。
“长铭!”
逸景早已将他紧紧抱住。
“你拦不住她,谁都拦不住她的……”逸景的声音亦是梗咽,“她不回去,胡莽岂不是能用她做借口,正大光明地向我们开战吗?”
谦则若是不返胡莽,那么胡莽将以公主出逃,天朝背信唯有,发动进攻,而天朝为人抓了把柄,定然是理亏而为四方耻笑……可她若是回去了,胡莽又何尝不会用她的尸首向天朝宣战呢?
华景连忙上前来,想要劝慰两句,偏就说不出口,行晟追赶上前,意图留下公主,可又寻不到理由。
“司福罗逸景!”
谦则在前方转角的路口回头,泣不成声地唤着逸景的名字,她早已泪如雨下,心中留着万千想念,就是无法告诉那个等了她二十年的人。
逸景勉强地咽下了喉头的酸楚,大声喊道:“花辞树他很好!他过得很好!二十年都是!”
长铭在模糊的眼帘中,看到那个娇弱的身影点了点头,再也不曾回首,就此消失在那个咫尺天涯的转角处,这空旷的地底城,还留下逸景的回答,还留下她说不出口的牵挂。
她走了,就如二十年前,只身前往异国一般,与所有人背道而驰,与自己背道而驰。
逸景的怀里还带着那一对青玉。它们沾染了逸景的哀恸,也听到了公主殿下的啜泣。
史书或许会记载这位绛元的命运,却永远地遗忘了她的决绝。
逸景扶着长铭跌坐在了地上,行晟亦是半蹲下身,静静地陪伴在一边。
忘熙湿润了双眼,却也转头问辰盈:“为什么就连叔卿都这么伤心,他不认识那位公主才是。”
辰盈低声言道:“因为他也不愿意自己有一天,和逸景天人永隔。”
古来秋垂下了眼睑,拍了拍辰盈的肩膀,而辰盈只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第一百七十六章 刻骨崩心
也未知过了多少时候,华景低声提醒逸景道:“时间有限,若是不能在三个时辰之内离开此地,机关同样会彻底封死,我们……也要走自己的路……”
逸景点点头,行晟也拉起长铭,众人也准备离开此地。
古来秋却突然示警道:“当心!此处还有人!”
“谁?!”忘熙旋即将长枪倒提在手。
木易杨皱了皱眉头,言道:“不止一人声音嘈杂,正向着此处而来。”
这里的机关已然全部停止,自然就也少了许多弯弯绕绕的迷宫,就是几人言语之时,就数名身强力壮的年轻和生护卫着一个年迈的老者自一边的机关转出。
逸景暗叫不妙,忘熙亦是倒抽一口冷气,一时间被吓得呆愣在原地。
来者见了此地几人,何尝不是目瞪口呆魂飞魄散?不过是忘却了尖叫,所以才换来了刹那寂静。
忘熙最先回神,连忙躲在了南宫煜麒的身后,以免来人细看自己面容,而逸景亦是向着古来秋看去——可古来秋一派淡然,巍然不动。
“你……你……怎么可能……”
古来秋睨了来者一眼,未曾讥讽也没有愤恨,只是将手中的长剑在空中爽快地转过半圈,言道:“甘仪,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前来的老者正是不慎落入此地的甘仪。
“你分明已经……已经……”甘仪呼吸急促,似乎已然喘不上气来。
“十五年未见,你还要再动杀我一次?”
“师父!”行晟打断二人对话,反手将长剑拔出,“莫要多言,此地没有别人,杀了他便是。”
他的眼睛似乎在瞬间摒弃了方才师徒重逢的喜悦,只留下滔天的恨意,足以将古来秋都一并吞没了。
华景连忙提醒道:“你刚刚断了右手,如何能勉强?”
“乌合之众,我便是用左手也能杀了他们。”
“阿平……”古来秋上前几步,意图阻止他,可见他双眼杀气四溢,心中泛起的不安更甚。
“杀了他们!”甘仪亦是在此时对他身旁的军士下令。
长铭与逸景皆是目光一寒,各自亮了兵器准备迎战。
行晟挥开古来秋的阻拦自己的双手,并不去看自己的师父,反而将其余人等护在身后,轻声道:“你们不必动手,我定要令他生不如死。”
“可……”辰盈略一算去,甘仪身边还余下三十余人,只怕各个都是个中好手,而华景方才停了机关,也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