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非一副不明情况的模样,从软塌上做起来,对脸色沉重的赵祯疑惑的问道:“陛下,臣这是怎么了?”
赵祯不信谢知非不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不过是想要瞒着而已,便淡淡道:“骁勇侯既然醒了,就陪朕走一走吧。”
说完,赵祯率先走出房间到花园,而谢知非紧随其后。
赵祯一边走,一边想两个御医的话:谢知非可不是就是老人,老了几百岁的老人。
御医说谢知非的脉象怪异,赵祯却觉得这是正常,一个人即便被冰封,若没死那边说明这个人体内各府一直在缓慢运转的。
如此一来,即便谢知非被冰封住各项机能,到底是过了数百年。
刚破冰的时候,谢知非身体底子在那里,或许没什么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体内各府均会告病。
只是为什么谢知非要瞒着?
赵祯带着谢知非到了御花园一处清净之地,挥退左右,这才让谢知非同他一起坐下,缓缓说道:“骁勇侯可知自己只剩下不到三年的寿元。”
闻言,谢知非立刻低下头:“……”
只要他想要,顶着这张脸活个一百岁都没问题,顶多三年的寿元,那是万花谷医师和五毒妹子联手留给这个世界的。
赵祯等了许久,谢知非依旧低着头不说话,似乎是默认。赵祯叹了口气,将谢知非前日呈递的折子从袖中取出,放到石桌上:“骁勇侯如此,可是为了燕云十六州?还是说骁勇侯怕我知道你病情之后,让你闲置在家?”
做了枢密使之后,每日上朝谢知非都是穿的统一官府,此时他也是穿的这一身。
朝服不比铠甲紧身,显得谢知非更清逸,也显得更脆弱。谢知非愣愣的坐着,唯有一双放在桌上的手死死的握紧。
许久之后,谢知非站起来,在赵祯面前跪下:“陛下明鉴!臣是混血,从小在燕州长大,十六州不仅仅是臣的故土,那更是臣入军后发誓要用生命守护的疆域。”
谢知非的眼眶红了起来:“那里的每一片土地,每一粒尘埃都是臣心之所往、魂之所系!那里每在外宼手中多一日,便是在臣身上剔一块肉,臣实在是做不到让它继续沦落在外宼之手。”
说到这里,谢知非的声音已经哽咽,而赵祯也是热泪盈眶。
只见谢知非对赵祯叩了一下头道:“陛下若知晓了臣的病,体恤臣子定然让我养病,那我或许有生之年再也踏不上故土,回不了家乡,更无法实现方面的诺言。”
谢知非的煞气很重,挨着谢知非极近的赵祯感受得到,但是看着跪在他面前恳求一个收复故土机会的谢知非,赵祯内心一动,生出许多不忍。
他长叹口气,将谢知非虚扶而起:“朕知道了,骁勇侯先回府。”赵祯这一次没有用朕,而是用我:“你的奏折我会认真考虑。”
谢知非立刻道:“谢陛下!”
待到谢知非走了之后,赵祯让内监去将还没走出皇城的晏殊喊了回来。
谢知非前日递给赵祯的奏折看起来比较带有梦幻感,谢知非在奏折中恳求借辽军攻宋之机,自己领兵西北诸军过河套奇袭击西京和南京两地,切断辽军前线补给,让辽军首尾不能兼顾,最后再将辽军尽歼于中京的计划。
在这个计划的后半部分,谢知非提出若到时候,他们能依计划将辽军歼灭于中京,局时西北军与东北军会合中京,再祥装攻打上京。
等辽军各部搬师勤王之时,快速攻打、蓟、瀛等地。若是攻下十六州,只需天子法令昭告天下承认十六州之地汉人与宋同出一宗,出仕入仕皆平等而视,收复燕云十六州汉人之心便可迅速稳定局势。
晏殊在回来后,火速浏览谢知非的奏折:不得不说这个计划很大胆,但是但凡改变天下走势的计划都很大胆!
谢知非带八百人打兴庆府是大胆,没有任何准备直接带着军队去活捉李元昊是大胆。然而这些大胆,最后都成就了谢知非的赫赫威名。
晏殊心里认可谢知非,更何况晏殊同杨轩同为师徒,杨轩的许多习惯便是来自晏殊,比如说自己不懂的就不会随意插手。
于是并不精通军务的晏殊想了想,对赵祯的回复:臣闻听枢密使在攻打西夏之时,被称为战神,据说枢密使战场布局、预判敌情从无偏差。私以为,军务之事,还当以枢密使意见为上。
晏殊的话便是支持让谢知非重回战场,这让赵祯许久难以平复,他坐在自己的书房里,一直到月华洒下也未曾离开。而在赵祯面前的书桌上,有两本秘折。
左边的一本是夏竦呈递,言明谢知非在雁门关外古军寨立墓乃是心念前朝,私下打听前朝皇族遗脉,或有谋朝篡位之嫌;右边的这本则是谢知非前日递给他的那本。
到底是放还是留,信还是不信。
赵祯沉默的看着桌上的两个奏折,耳边似乎又响起杨轩慷慨激昂的问话:天子贱武将,何人赴边关?
倘若无人赴边关,他又如何能成就自己中兴之举,而谢知非是一个将死之人……
一个快要死的人,还能做什么,即便真如夏竦所说又能如何,时不待人。更何况,谢知非已经言明他想要收复自己的家乡所在,想要收复国土。
直至有内监来打开灯罩加灯油,赵祯让那内监停手,将左手边的秘折拿起来递到灯火上点燃。
点燃的奏折被赵祯丢到地上,橙色的火舌几下便将奏折里的白鹿纸化作飞灰,那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