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听闻缓缓点头,如今的师兄,就算是陛下也奈何不得,凭白多言也只会被看作是冠冕堂皇的借口,毕竟师兄已经前前后后做了无数骇人之举,还都一一找了掩盖世人的说辞。
百草无奈:“师兄你又何苦将自己置于这种境地?还是回去再劝劝陛下吧。”
东华忍不住苦笑一声:“是啊,我为何要身处于此,这一切又是何苦?但她既不想见我,我还能说什么,反正我心意已决。”
“师兄……”百草还想再劝,东华却心中愁苦不想再听,只道天气恶劣让百草速速回去。
夜已深,骤雨初歇却仍是雷鸣电闪,东华躺在麟德殿内辗转反侧,望着窗外道道闪电将夜空闪的犹如白昼一般更是心乱如麻。这算什么,她说不想见自己难道今夜就自己留在这麟德殿了?想到此处东华立即起身回了紫宸殿。殿内已无烛火,只被雷闪映的忽明忽暗,东华望着床榻上向内侧躺着的朝月呆立片刻,她定是还醒着,可她这怒气也定是未消。
东华悄声上了床榻,伸出一臂放在朝月身上想要将她圈在怀中,谁知身前之人却只清冷一声:“放开。”
这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听在耳内更甚窗外夜空中的电闪击在心头,东华缓缓放开手,让出一臂距离,这床榻之上便第一次空出了一道天堑,无法跨越。
第100章 第 100 章
天刚微明,朝月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何时被东华抱在怀中,原来自己早已习惯这一身暖意的怀抱。这人还在熟睡眉间却不得舒展,微微一动却发现又被牢牢锁住不留丝毫缝隙。朝月就望着东华那微微蹙起的眉,脑海之中却又出现了骨力娜莎,再望向东华已不由得又是怒从中来,自己不擅骑乘,这人已经要和别人去并肩而骑,自己不喜歌舞,别人却可为你倾情热舞,你所钟情的夕阳西下携手共骑终于有人与共,可那人却不是自己!
想到此处,朝月用力想要挣脱东华的怀抱,锁得太死,朝月还未挣脱东华就已被惊醒。
东华睁眼,也不知自己是何时将朝月抱在怀中,可看着正在试图挣脱的朝月,东华抵死不放。
见东华如此,朝月渐渐放缓,再望向东华却是满眼凄楚:“你不是说了,这大明宫就是你的家?如今你竟要舍家而去?”
东华既是心疼又是无奈:“我出兵前去,不正是为了保家?”,东华深切望向朝月,只希望她或许可以懂得,哪怕只是少许。
“你就不能不去?你今日说不还来得及。”朝月知道东华出征一事已经在宣政殿上宣告众臣,也等于向这天下言明了。可那又如何?只要东华此时点头说不去,自己大可将这一切揽过,就说自己不准,于情于理无任何不可,也无任何不妥,圣君东华是自己之君,而自己则是这大唐的一国之君。
东华望着朝月那满是哀怜的双眸闭起双眼缓缓转向窗外,不忍再看也不可再看,再看断然会被这双眸击垮,心里苦苦筑起的防线也会瞬时崩塌,良久,东华摇头:“我不得不去。”随后东华又望向朝月:“月儿你可否换作我的角度想想?”
为你而想?东华的再度坚持令朝月霎时怒起:“我何时不曾为你而想!可你难道有为我着想?你一再要我当着众臣让你领兵亲征,如今却又是与这说不清道不明的骨力娜莎一起,你就是这般为我着想?这般让我看着你们两人共赴沙场,同生共死?”说罢又再拼命挣脱,东华眼见着自己已将朝月的手腕捏得发红,不由得松开了双手。
朝月愤然起身唤来香儿梳妆,香儿满脸惶恐的望着立在一旁的东华,想要开口劝慰却又不敢多言一句,只得静默着为朝月梳妆。东华静静看着香儿为朝月梳妆完毕,再为朝月更衣换上冕服,这一切明明如常,自己还会亲手为朝月穿上冕服,带上冕冠,可眼下自己却好似被隔绝开来,只可远远望着,不可靠近,就仿佛站在一层结界之外。
宣政殿上,骨力娜莎已同群臣在殿内等候,朝月与东华仍是一玄一白并肩而入,手却不再紧握,只各自垂在一旁,骨力娜莎望见了微微一惊,一手好似不安地攥着另一只手。
说了歃血为盟,大殿之上已备好了神台铜盘,铜盘中盛着玉碗。
朝月就望着东华缓缓走下玉阶,立于神台之前,眼见着东华就要刺破手指,朝月颤抖着双手忍不住开口喝止:“住手!”
这一喝,东华立定停手,回首仰望朝月,大殿之上默然死寂,众臣皆望着倏然僵立的圣君东华,此事难道仍有转圜?
须臾,东华开口:“陛下可是要依照古人之法,只用牲血?谢陛下慈爱,可依本君之见,就用本君之血,以表郑重。”话音刚落便已刺破食指,滴血入玉碗。那鲜血映着碧玉,红得惊心。
随后东华斟酒入玉碗,望着那滴鲜红之血冉冉浮起随即晕散开来,这一滴血好似不是来自于自己的指尖,而是来自于心头之上,否则为何会心痛不止?
骨力娜莎见此也将自己的食指刺破,可也许是太过紧张或是太过用力,指尖鲜血已不是一滴两滴而是一注流下,骨力娜莎慌忙收起手指用一手用力握住。东华见此微微皱眉,用眼示意神台之上摆放的绢布,娜莎便忙抽过绢布裹住手指。
东华神色凛然,双手捧起玉碗饮了一口向着大殿洪声说道:“歃血为盟,指河为誓!去祸伐乱,安我大唐!”言罢将玉碗递与娜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