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无奈,正了衣冠,上前对李熙见礼,李熙漫不经心挥手道:“免了吧,自朕见到你第一天起,就小事大事不断,回头又因为给朕行礼摔了崴了,正好找借口不去念书。”
林楠委屈道:“哪有的事,学生念书是极上心的。”
李熙冷哼一声,道:“前儿你家先生跟我说,因他每日加了你一个时辰的课,你便找他和你师兄纠缠了半日,最后你家先生打出朕的幌子,你才消停了。他还让朕在你面前别说漏了嘴呢!”
这么点儿事,居然跑去告状!
林楠咬牙认了,上前给李旭李资付尚德等人见礼,连李熙都不受他的大礼,其他人又怎敢让他下拜?不过受了一揖,且李旭李资在他刚弯腰时便搀了起来,付尚德却是连道“不敢”,又还了一礼,这是将他当了同等身份来对待。看的贾政在一旁心惊肉跳:皇子之尊和三品大员都这个样子,轮到他这个五品小官时,岂不是该反拜回去才对?若是自己大咧咧受了他的礼,让付大人怎么想?又想起之前将林楠叫到书房,令他跪在地上听训的事儿,更是一阵后怕。
正无措时,林楠已经含笑走到身前,躬身道:“外甥给舅舅请安,舅舅这阵子身体可好?”
贾政顿时松了口气,林楠行的是家礼,虽在这里显得不合时宜,却解了他的尴尬,到底不敢托大,不等他弯下腰,便忙搀住,低声答了:“还好还好。”退到一边。
林楠亦朝他身边退开,李熙不悦道:“朕找你来说说话呢,站那么远做什么?”
林楠笑笑走到他身侧,同他一起朝来路走,道:“学生的园子还没修好,陛下就来赏玩了啊?”
李熙道:“你的园子有什么好看的,朕来看看你修的路。”
林楠一愣:“我修的路?我可不会修路。”
对上李熙责备他明知故问的目光,林楠眨眨眼,恍然道:“这路,不会就是用那个玩意儿弄的吧,原来铺出来是这样的啊,当真让人想不到!还挺漂亮的。”
走到下面朝路基上踢了两脚,感叹道:“居然这么硬!”
李熙瞪着他道:“你先前不知道?”
林楠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见过。我只知道有时候石灰石和粘土在一起烧过之后的粉末,掺点水可以捏成各种玩意儿,干了还会变硬,想不到诚王殿下竟真的弄出来了!咦,我记得我小时候玩的时候,没这么硬的啊!”
李资道:“我令他们在里面添了沙石。”
林楠笑道:“原来还可以这样,哦对了,我记得石膏烧成粉,加水也可以捏成各种形状,下次不如让他们加点石膏试试。”
李资点头,并不多说什么。
李旭笑道:“原来这东西就是这么瞎琢磨出来的啊!”
“可不就是瞎琢磨,”林楠也不过来,就沿着路边随着众人的步伐慢慢走,笑道:“很多东西可不就是瞎琢磨出来的,若是没人瞎琢磨,凡事只顺着前人的路走,说不得我们现在过得还是刀耕火种的日子呢,连衣服都没得穿。”
李旭神色复杂的看着含笑的少年,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玩笑间便送给了李资一份泼天的大功,他到底有没有听出来,自己话里的刀锋……
有风穿过疏林而来,吹动少年的衣襟,翩然如谪仙临世,少年清润的眉眼间,似带着一股水气,整个人就仿佛是江南的山水灵气所化,一动一静,皆如诗如画。
李旭轻叹一声,便是知道这少年可能成为他的敌人,但面对他时,他依旧生不起半点恶意。
轻而快捷的脚步声传来,成三子快步而来,向李熙等人请了罪,走到林楠身边,抖开怀里的披风,便要服侍他穿上。
林楠微愣,这才知道成三子的衣服竟是给他拿的,却不知他家主子是何时吩咐下去的,看了面无表情的李资一眼,退开一步,摇头道:“我不冷。”
成三子望向李资,李资淡淡道:“湿着头发便出来吹风,还敢穿这么单,莫非真想用父皇做借口不去念书麽?”
李熙等人这才发现林楠头发虽挽着,却将背心浸湿了一小片,李熙立刻瞪眼看了过来,李旭却若有所思看了李资一眼,罢了自嘲一笑。
林楠这才妥协,侧身任成三子替他披上披风、打理头发,一面道:“穿坏了我可不赔。”
李资的个子高了他一大截,他的披风穿在林楠身上,足有两寸在地上拖着,这样走上两圈,衣服就甭想要了。
李熙不耐烦道:“哪里学来的这小家子气,朕帮你赔行了吧?到现在头发还是湿的,可是刚起床?”
林楠讪讪道:“先生难得给了一日假……”
“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还好意思说!”李熙冷哼一声:“饭用过没有?”
林楠道:“刚沐浴更衣,正要用饭,陛下的人便到了。”
李熙瞪了他一眼,道:“上车,先寻个地方吃东西。”
又吩咐道:“让人先过去,把姜汤备好。”
几辆马车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李熙、李旭、李资和林楠上了最大的一辆,其余人等便随意了。
“朕总算知道你爹为何一提到你,便喊打喊骂,果然是半点不省心的,现如今离了你爹,更是加倍的惫懒起来……”
原本走的平稳之极的马车突然颠簸起来,李熙说了一半的话也被打断。
李旭伸头看了一眼:“上了官道了。”
上了官道路倒颠了起来,真是讽刺。李熙道:“老三你管着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