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赫里斯将这一整支军队有条不紊地安顿下来,直到晚饭时才腾出时间去见凯。他带去了一小瓶酒。
“没有更好的了,行军途中能拿到这么一瓶就不容易,”迎着凯挑剔的目光,加赫里斯若无其事地解释,“来吧,团长,为我们的再次见面干杯。”
之后,放下酒杯,他有些好奇地开口:“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您出征的前因后果,接到消息的时候感到十分突然。现在有了难得的闲暇,您可不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凯看了他一眼,喝干了杯中酒。“我父亲死了。”
他以这令人有些惊愕的消息当做开场白。
当萨丹在苏格兰王宫里和爱克菲洛周旋的时候,他的部下密罗-卡尔班德拉斯已经登陆英格兰了。与萨丹在苏格兰的登陆相比,密罗的登陆更加粗暴。没有幻术阵中的较量,也没有殿堂之上的诡辩,密罗率领船队强行登陆多佛尔港,打得海岸的英格兰军队措手不及,很快缴械投降。踏上陆地的他犹如回归母亲怀抱的安泰,顿时获得了无穷的力量,攻击力比起海上还要增强。英格兰的确派来了军队,然而都因为准备不充分,对危险估计得不够,被密罗杀得片甲不留。此后几天内英格兰都没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密罗得以长‖驱‖直‖入,直奔伦丁尼。
在他登陆三天以后,英格兰首府、靠近海岸的伦丁尼告急。
对于密罗的突然“造访”,英格兰大臣爱克托-伊士林卡确实有些措手不及。但初时的惊愕迅速被理智的头脑代替,多年的居安并未磨灭他的勇气与智慧。他迅速整编自己直属领地内的兵马,并下令英格兰各处的领主将他们的私人军队向敌人来袭的方向集结,准备形成层层屏障拱卫伦丁尼。如此一来,他就争取到了一些时间,足够他向卡默洛特发出增援的请求。
可是他想得太简单了。密罗和他的上司萨丹将军一样,和此时西哥特王国整个军事统帅集团一样,都是在战火中成长起来的。他们二十岁、甚至十几岁的时候就跟随长亲走上了战场,在连年不断的征伐和割据中锻炼出了非凡的战斗能力。能够活到今天,他们都是不容小觑的将领与战士。
相比较之下,爱克托虽然是个德高望重的骑士,但他毕竟远离战争太久了,他的部下们也是。他不能理解为什么精心布置的防线在密罗面前不堪一击、甚至望风而逃,然而此时他也没工夫想这些了。因为密罗的铁骑已经到了他的大本营城下了。
12月10日清晨,爱克托早早地起床,简单地用过早餐便披挂出发。他的家将已等候在外,身后集结着五千余名精兵。爱克托身着戎装,骑在马上,大声地给予他们鼓励,随后转身便投入了战场。
和密罗照面之前他还想,他的亲兵怎么说也有些战斗力,他对地形更加熟悉、对不列颠岛的战斗模式更为了解,无论如何他也不相信,自己守护了多年的城市会轻易被攻陷。可在他亲眼目睹密罗其人时,这种本就不很牢固的自信就被击破了。
那个沙金色头发的年轻人至多二十五六岁,在圣杯庇佑而拥有长生的爱克托征战沙场时,密罗的祖父也不过是个少年。但是,或许正因为生命短暂,爱克托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令他感到心惊的锐利,仿佛不抓紧时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似的。他的身上那种鲜活而充满侵略性的气场直冲天际,在他身后全副武装的西哥特武士们,无一不是如此。爱克托甚至头晕目眩地感到,阳光下那军队正在熊熊燃烧。
这样的敌人可以战胜吗?这种疑问在他心里冒了个头,就被毫不留情地打‖压下去了。他果断地下达了战斗的命令。
伦丁尼攻防战持续了整整两天,第二天日暮时分,城内外恢复了平静。仆倒在地的尸体还没被掩埋,一些干脆被扔进河里,染红了灰色的、静谧的河水。密罗骑着高头大马通过桥梁时,带着征服者的傲慢,欣赏着这些景象。他身后的两名蛮族士兵押解着爱克托,前面有一个俘虏在监视下带路。他们往英格兰大臣的府邸走去。
引路的人停下脚步。密罗抬头,一座城堡伫立在眼前,规模不算很大,然而年头一看就很久。密罗打量了一番说:“还不错。领主大人,”他转向爱克托,表情透露出些许恶意,“我该把您关在哪个部分?”
一旁的西哥特士兵发出笑声,爱克托和那个带路的俘虏都听不懂他们在嘲笑些什么。爱克托对征服者怒目而视,而那个俘虏缩了缩脖子。密罗看到了领主眼中的怒火,很无所谓地耸耸肩,跨进了城堡的大门。
任何一座古堡内部都会有监牢。现在,它被用来关押自己两天前的主人。引路人带密罗找到地下,押送他的士兵把他推进其中一间牢房,锁上了铁条组成的门。爱克托身心俱疲,那两个士兵锁好门后就跟着密罗转身离开,把爱克托扔在地底下。他忍不住开口:“你们这些野蛮人,” 他愤怒地指责,“你们烧了我的城,屠‖杀了城里的居民,毁了我的一切!现在既然不打算让我活下去,为什么还要剥夺我了断的权利?”
然而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唯一一个语言相通的人,那个俘虏,曾经也是受他庇护的臣民,刚刚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