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珀西瓦尔一时没反应过来,高汶则没有再多做解释。
那个年轻人走后,亚瑟在沉寂的房间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向后靠在了椅背上。他当然希望兰斯洛特回来,珀西瓦尔的话在某一瞬间也点燃了他的希望。但是,他有些失神地想,如今的卡默洛特,已经再也没有兰斯洛特的位置了啊。
当初战争结束、一切都尘埃落定时,梅林就向他提起了继承人的事情。他说:“现在考虑这件事大概是最恰当的了。国家已经安定,远征的目标已经达成,该由您书写的辉煌已经书写完了大半,余下的就要考虑如何才能让它延续下去。任何一个国家的统‖治者都需要子嗣作为继承,想必您也很难例外。”
“我知道,”亚瑟说,“但还是先放一放吧。”
梅林带着一丝探究意味地看着他。亚瑟沉默了一会儿才再度开口:“……我只是觉得这对她非常的不公平。”说话的时候他没有看梅林。
他说:“这么多年来,除了供给她日常所需以外,也并没有尽到丈夫应该对妻子尽的义务。那么我又有什么立场要求她对我履行她的义务呢?这对她来说是一种伤害,我不能这么做。” 他是在格尼薇儿的父亲面前发过誓的,即便他不能像丈夫爱妻子那样去爱她,至少要像一个骑士对他所应保护的人那样,不让她受到伤害。
“这并不是对任何人的伤害,”梅林思考了一会儿,下结论道,“你不爱她,她也不爱你,你们互相都没尽到自己的义务,并且对此心知肚明。所以也就重新获得了平等的地位,谁也不亏欠谁;假如你们共同养育一个继承人,也只不过是合作完成一件必须的工作,就好像铁匠和木匠一起做一把锤子,不过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这样一来,你还觉得自己是在伤害你的妻子吗?”
他说得轻描淡写、理直气壮,似乎让听的人也能摆脱强烈的负罪感。然而亚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这种逻辑太混账了。”他像是反驳梅林、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这件事于是暂时告一段落。过了一段时间以后,从旁边的国家传来了萨丹迎娶克兰希美拉公主的消息;一年以后,他们的儿子赫莱辛托出生。然而特别的是,这个公主与外人所生的孩子竟然继承了母亲的姓氏,还被确立为了西哥特的王位继承人。亚瑟在听到这件事后,就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心想梅林别又趁机来作什么文章;结果不幸言中,他那可敬的大‖法师果然抓‖住机会,再次提起了先前的事情。
那次两人闹得有些不愉快,大概是亚瑟坚持自己之前的原则不放,梅林两次碰壁有些不耐了。临走的时候他说:“我很赞赏您的骑士风度和原则,然而也请您不要忘了,您身上还有整个王国的责任。并不是您需要一个子嗣,而是这个国家需要下一任国君。您的先祖中,也有许多人爱着并不是自己妻子的人,然而最终都无法摆脱既定的人生轨迹。”他的语气有所缓和,然而在亚瑟听来,依旧显得很冷漠,“因此,我不得不说的是——处在您这样的位置上,许多事情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
最后这句话才是正正戳进了亚瑟心里。他不禁想起过去几次三番地有人这样告诫他,而每回一旦搬出了这个借口,他往往就不得不屈从——假如事实确如他们所说的话。
因为现实让他不得不承认,国王的责任比起一切个人的夙愿和追求——无论是喜好、梦想、行为信条还是其它的什么——都来得更重要。既然为王就不可能只代表一个人,登上了这个宝座,就意味着背负了整个国家。因此自己的一切,都要为身上的责任让路。
“假装兰斯洛特不曾存在过吧,圆桌上已经没有了他的席位,你的脑海里也不应该有了。传承祖先的基业是你必须做的事情,由不得为一个已死之人而耽搁。”梅林刚才说的话又回响在他的脑海里。
已死之人——这种冷漠的提法真像梅林的风格。他说的倒是轻松极了,只不过亚瑟知道,要达成他的要求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怎么可能当做完全不存在啊,他腹诽地想,梅林你是瞎的吗?他在我麾下待了那么久,打过那么多战役、发表过那么多意见,反对过我、指责过我,也支持过我甚至救过我;罗马大火之前我还有事没向他求证清楚,到现在我都还记着呢。这样的人是说不存在就不存在的吗?
只是这些话他并没有对梅林说,也知道并没有多大说出来的必要。因为他已经能预想到,就算他说了这么多,梅林也一句话就能把他噎回来。
——就因为这些,你就要放弃你的责任了吗?
亚瑟想说不是,但是他找不到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一个既能避免他伤害格薇、又能顺利完成他的任务的方案。他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