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伽娜说:“我以前是开医馆的,不过那地方的人发现我是个魔法师之后把我赶了出来,我也丧失了我的产业。不过来到毕尔班以后,我想重操旧业,而让您专门做我的供应商。这一次我势必会小心谨慎,不让任何人发现我身上的异常。您觉得如何呢?”
索兰杰雅犹豫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这单生意还真是不小,这样吧,等我回去和我的同伴们商量商量,再做决定。你住在哪里呢……”
那天的对话在索兰杰雅锁上她库房的门后告终了。两人在傍晚相遇的地方分道扬镳,索兰杰雅回她和她同伴们的住处,墨伽娜则还要为自己找一个过夜的地方。刚才的对话又让她面临了一个新的难题,她本以为年轻的索兰杰雅就是这个商会的主人,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她背后还有些更加老练的人物。看来自己是免不了多费心了,墨伽娜想,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难道不是一直这么过来的吗?
几天之后真相大白,索兰杰雅并不是商会的主人,她父亲才是。墨伽娜搭便车的想法被他一眼看穿,毫不犹豫地回绝了;她只得亲自登门拜访,几次三番的叨扰加上索兰杰雅的从旁助攻,终于和那位老先生签下了固定的合同。只不过,商会并不是她的专属供应商,而是她作为商会众多客户中的一个;双方之间也没有更高层的绑定关系,她的任何亏损自己负责。虽然没能得着便宜,不过好歹自己的谋生之路还能继续,墨伽娜也没什么怨言了。
医馆建起来的几个月后,双方的合作逐渐趋于稳定,索兰杰雅成了她父亲和那个“安娜夫人”之间的信使。她负责每个星期把墨伽娜需要的东西带给她,墨伽娜交纳的货款也由她带回。一来二去,她和墨伽娜不可避免地相熟起来。
所以当她发现墨伽娜在暗中传播基督教时,不禁又惊讶又疑惧。一次她来送货的时候,屏退了周围其他人,凑上去急急地问墨伽娜:“你在干什么?国王陛下是不准这种东西出现在我们国家的。半年前一批人就因为这个被处决了,现在在王都有关他们的话题还是禁忌呢。你怎么还敢往枪口上撞?”
她比墨伽娜要高,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后者必须要抬起头来看她。这让墨伽娜很不舒服,于是她收回了目光,将注意力专注在清点手头的药品上。一边手下不停,一边泰然自若地说:“我知道王都发生的事情。正因如此,我才会在这儿做这些。”
她的话说得很模糊,索兰杰雅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不禁更紧张地压低了声音:“……你是从王都那场大屠‖杀中逃出来的人对不对?你差一点就跟他们一样死在十字架上了,对不对?”
墨伽娜随即顺水推舟地承认:“是这样没错。但这并不能磨灭我的勇气。”
“你是傻吗?!”索兰杰雅跺了跺脚,双手抱在胸前,“别以为国王只是坐在王宫里不知窗外事,他的眼线遍布全国,你根本不知道身边什么时候就多了一双眼睛!”她的声音压得很低,近乎气声,“我在外面跑的时候不止一次遇到过这样的人了,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看着她一副老于世故的样子,墨伽娜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她问:“那该怎么办?”
这一问索兰杰雅果然就卡了壳。她咬住下唇,眉间微蹙,视线四下游移不定,显然是在思考对策。过了一会儿目光才重新锁定在墨伽娜身上,张口带着一种慨然的勇气说:“这样吧,你自己收敛一点,我来帮你。我在全国各地跑的机会多得是,而且不在一个地方久留,我可以每到一处就帮你暗暗地宣扬一番,然后很快地抽身走人,不被抓‖住把柄。不过国王的眼线很厉害,我也得小心点才行。”
墨伽娜万万没想到她会给出这样一个解决方案。她停下了手上的一切工作,看向说着这话的人,她有着蜂蜜一样色泽甜蜜的短发,有着和所有的年轻人一样的、饱满的嘴唇和光滑明亮的肌肤,还有比星辰还亮的眼睛。是啊——她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年轻人呢,年轻得轻易就全心全意替别人着想,年轻得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年轻得稍加思索就敢立下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困难的保证。
她叫索兰杰雅,她还很年轻。一种恍惚感向墨伽娜袭来,她想起自己也曾认识的另一个索兰杰雅,那时自己还是一个这样的年轻人,是那个人击碎了自己的幻梦和一切极端的冲动。如今这个同样名字的年轻女孩站在自己面前,仿佛时空倒转,自己与自己久别重逢。
“不要这样做,”她转身正对着对方,即便这要采取她非常不乐意的仰望的姿势,“不要这样,索兰杰雅,这很危险。你还有生意要忙,专心去做那些吧。我既然有法子从警备更森严的王都逃出来,也就必然有办法躲过国王那些眼睛。”说完她拍了拍对方的大臂以示安抚,随后拿出事先预备好的货款,交到她手里说:“这是这一次的,替我谢谢你父亲。”
索兰杰雅接过钱袋,悻悻地说了句“那你多小心”,转身走了。墨伽娜在她身后无声地扬了扬嘴角,心里那扇通往回忆的门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墨伽娜的传教活动取得了和当初在费辛莫格斯一样的成功。她很快吸引了许多人来听她布道,并且在一些民众自发的帮助下,很快在毕尔班城就出现了第一批地下礼拜堂。它们刚刚出现时索兰杰雅很紧张,几次帮墨伽娜探外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