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钟云父亲原来上班的国营工厂效益多年不好,早在九年前就已买断工龄、把工人都遣散了。当时金钟云才上大二,小弟金钟真高二,都正是花钱的时候。父亲是那会儿家里唯一的支柱,只好再去一家私营小厂干活,加上金钟云在外勤工俭学,全家才艰辛挨过最困难的那几年。
金钟云进了信枫后,家里经济状况才开始好转。三年前弟弟钟真也大学毕业,虽然留在本地工资比不上大哥,但每月都有三线白领水平的薪水进账,家里也终于开始有了闲钱。
前年,借着老家房价还低,金钟云出钱给父母换了新房。小康_生活正式光临金家。父亲辛苦半辈子,上年岁后身体不算太好。金钟云一直劝他提前退休,父亲却说每天上班干活人才不会落伍、衰老,于是仍坚持去那家小厂子上班,却没成想会在工作时间突发胃出血。
“手术还顺利吧?”金钟云握着母亲的手给予支撑,“您看,要是不行,咱就抓紧转去省城大医院。”
“天亮你去跟大夫谈谈,看人家怎么说。这些我到底也不懂。”母亲抬眼,望见儿子满眼血丝,不由语带责怪,“你怎么就回来了?”
“里面那是我亲爹啊…”金钟云做了个颇夸张的鬼脸,貌似轻松地笑。
“我还是不该给你打电话。”母亲心疼他,自责不已,“一宿没睡?是怎么回来的?”
“下飞机换的长途。在大巴车上睡了一觉,没事。”金钟云一笑而过,但愿老妈听不出破绽。
省城的机场和长途客运站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更何况他落地那个时间省内大巴早已经收车。金钟云在飞机上就算到了这些,所以降落后一分钟都没耽误直奔租车公司柜台,挑了辆顺手的车,直接自己开上高速。生车生路,摸着黑千里奔袭,金钟云这半宿当真是“玩着命”回来的。这样的真相,可不适合在这档口讲给母亲。
“钟真呢?”忽然想起没见踪影的弟弟,金钟云不无责备地问起,“怎么是您在这?不让他守夜?”
“不怪他。你爸做手术着急输血。没有用血指标,只能让钟真先去血站献了400毫升,这边才能等量给你爸用上。”母亲解释道,“献完血哪能不休息?我就让他回家去了。我在这守着,没事儿。”
母亲牵着长子,念叨幼子。二十多年,一直把自己当家长,把他们当孩子,不想让家里的柴米油盐烦乱他们该无忧无虑的心。直到如今摊上事,她才意识到自己是老了,而钟云、钟真都大了,真正成了自己遇事时的指望。
兄弟俩都到了能自立门户的年纪。相比而言,钟真从小到大没离开他们夫妇跟前,虽也懂事孝顺,但办事多少还有些莽撞天真。而钟云,就真的完全是个大人了。
这十年他在外孤身历练,每回家一次,总能让他们夫妇感觉到更多一分的成熟。虽然嘴上说不想让他挂心、埋怨他小题大做赶回家来,但扪心自问,眼下老伴儿躺在icu,自己六神无主、心力交瘁,除了钟云,又有谁还能做她的主心骨、让她安心依靠?
当年超生受罚,想不到而今错有错着。两个儿子虽然小时候各有各淘气,但到底长大后没一个让人失望。
早晨七点,金钟真带女朋友一起来医院换班,看见陪在老妈身边的大哥金钟云,愣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喊出一句“哎呦我去”!
八点大夫查完房,哥儿俩找到父亲的主治医生一番恳谈。医生的意思是,老爷子这病来得厉害却也运气好、治得及时,现在基本脱离危险,只待在icu再观察一晚,若无大碍就能转入普通病房。一番诊断算是把全家悬着的心好歹有一半放回了肚里。金钟真提出跟女友陪守白天,让大哥赶紧带老妈回家踏实休息。
金钟云没带行李,常年在外,家里也几乎没有他专属的用品。回到家,借弟弟的东西洗脸刮胡子,穿弟弟的背心运动裤当睡衣,躺在弟弟床上,熬了整夜的金钟云才发觉自己已疲惫到极限。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直到下午三点多才醒。半睡半醒间翻身,惯性地伸手去捞李晟敏却捞了个空。金钟云差点从单人床滚下去,一脑门子冷汗地坐起,环视周围,好半天才重归镇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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