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全都已经决定了才来假惺惺的问我,到底能怎么样!这些疯子们都几个意思!!
“知道我怎么想的,然后呢?——问了然后呢?这是这么简单就可以带过去的事吗!?”
“我们要的只是一个孩子。只要你说不喜欢,我可以让她完成这件事后永不再出现。”
“——什——真够绝情啊,克里冈!这事什么时候轮到我说话!而且——我——我为什么——凭什么把问题推给我!!”青年一直在摇头,“你能为父亲的血脉迎娶这个狄尔摩诃丝,你就能为父亲的荣耀和她相守。理智如你,怎么会说出那么可笑的话来?……而且,我为什么不喜欢?她是要成为赫塔洛斯家族的人——我知道这一天会到来!我气的不是这个结果,而是你隐瞒我的那一段过程!别给我转移话题!不论是弗丽蒂兰还是狄尔摩诃丝,你除了隐瞒还是隐瞒!!我根本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事情是你打算在将来哪一天才告诉我的!你根本就是在耍弄我!!这样有意思吗,克里冈——”
“隐瞒是谋划,你知道我并不想要隐瞒你。”
“——可你就是隐瞒了!!!”
“我也会怕!”
克里冈的吼声比弟弟的要厚重许多,他身后的灰烬似乎又要复燃起来。
从来只会被兄长的怒吼吓得拔腿就跑的扎利恩这次没有动,倒是感觉眼泪从脑袋深处被吓到了眼眶。这也是第一次他没有毫无预兆地开始大哭,他甚至不知道这段对话能哭的点在哪里,但他就是觉得难受。
“……骗子!你又想转移话题!——你说过你什么都不怕的!而且你什么都会有,你有什么好怕的!你怕什么!关我什么事!你是因为这个才对我示好的么?你是怕我跑到火神窟去大吵大闹么?——你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克里冈!”扎利恩压细的声音变得非常滑稽,但没人打算笑他。
“我怕的就是你这样乱想!如同听到弗丽蒂兰的消息一般,你居然认为我要伤害你?——看着我!你就是那样看我的不是吗!?若果你从来不愿意相信我,你要我怎么坦诚,你要我怎么解释。”
克里冈伸出右手,用力扯起袖子。他曾经觉得自己永远、永远不会向谁承认自己害怕什么东西,也不承认自己拥有‘害怕’这个感情——尤其是对扎利恩。在对方心中,自己应该是无所畏惧、所向披靡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弱点。但如果他的弱点能成为扎利恩相信他的唯一理由,那他别无选择。
青筋分明的右手手腕处,两道鲜红色的交叉誓痕就在正中间下凹的地方杵着,发着微弱却不容置疑的光。
扎利恩盯着那两条线,咬着牙,希望能撑久一点,但最不争气的眼泪还是掉落,划过下巴滴在衣服上。那两道红痕是十年前在墨尼森林留下来的,扎利恩依旧记得自己当年又小又丑的模样,他立在一块冰冷的石头上,怒视眼前高大的面无表情之人,厉声质问他关于弗丽蒂兰的传闻。
“不要试图骗我,克里冈。”
当时他便是这样说的。
“我要你发誓。”
“我发誓。”
克里冈毫不犹豫地在手腕处划下了誓痕,因为自己忘了中止,从那以后——直到现在,兄长对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我怕的是你的不信任……不管我说多少遍我会站在你身后,你都不信任。”
“……这个是作弊。”
扎利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挤出这句无理的话,打了个哭嗝,胸口堵得慌,他实在不愿意就这么算了,连在坚持什么都不知道,连在委屈什么都不知道,可就是不能这么算了!凭什么被他欺骗了那么久还是自己的错!凭什么他就这样多出了一个配偶!
“这个是作弊!拿走!我不想看!!”
“我很抱歉……”
“你不要道歉!”大叫一声,忍不住的孩子还是哭了,“每次你道歉,就没有好事会发生!!不管是在火神窟!还是在伯里拉卡恩纳!——还是在西峰!!你滚开!拿着你的道歉滚开!!”
拔地而起的冰迎面击打,克里冈伸出手,身上被划出好几道口子,但他没有动,依旧单膝跪在肆意发泄的孩子面前,看着他。冰刃也随着忿忿不平的哭声慢慢消融,消去了第二波攻势。
……又!?
好不容易按照指令,把所有三子冰糖搜罗到手的火探阿里斯轻轻放下皮袋,无言以对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在莱尔湿地东岸发生的事情,他可以当做是意外——那个时候主人真的是勃然大怒,狂哭不止算是救了这个孩子一命,情有可原。
……那现在呢?
这儿上演的又是哪一出!?
是不是每次两兄弟聚首,这个孩子都要哭个死去活来才罢休?
——家族习惯?
阿里斯看了一眼身边的提尔狄,对方的轮廓也正散发着奇怪的形状,看来对这个泪腺发达的蓝衣青年心怀不解的不止自己一个。
原本以为他只是个闯祸精,没想到还是个爱哭鬼,这让阿里斯非常不舒服,他从来不喜欢动不动就哭闹的人,哭声会让他没来由的烦躁,让他愤怒。在他眼中,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那都是懦弱和无能的表现,就连这个凛冬领主也不例外!
奇怪的是,他的主人明明也一样不喜欢听到厌烦的哭泣声,每次有将死之人哭着向他求饶,他都会往对方大张的嘴里喷火,直到皮囊下面的内脏和骨骼全部变成熔浆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