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传来苏一洪的叹息:“我和你们一道去,正好会会这个乔何。”
“啪——”苏士林碰碎了一只汤勺,而杨羽捂住嘴,忍了许久才没咳出声,只眼睛都憋得沁出了泪。
苏一洪这个老狐狸果然还是起了疑心。
杨羽深吸了一口气,把西装的衣袖理得整整齐齐,这才迈步往外走,心道定是今早来苏公馆的胡二麻给他使的绊子,这人心胸狭窄,昨夜被一口回绝定会想尽方法让苏家和乔何的合作关系破裂,若是让胡二麻得逞,他与乔何的仇也就别想报了,所以这一关无论如何也得过去。
“娘,您别管我了成不?”苏士林坐在桌边哭丧着脸揉手心。
大房太太拿着戒尺气得说不出话。
“先生,先生救我!”苏士林眼尖,一瞧见杨羽就蹦了起来,“快与我母亲说说,别让她禁足我。”
杨羽嘴角挂了一点笑,并不说话。
大房太太扯着苏士林的手腕狠狠地打了一下:“我教训自己的孩子,与外人何干?”
“哎呦!”苏士林疼得直皱眉,“先生,先生你快……哎呦!”
杨羽双手抄在口袋里瞧了会儿,见大房太太正在气头上,就慢条斯理地开口劝:“夫人,其实苏少爷就是想去北平……”
“混账!”杨羽不提北平还好,一提,大房太太立刻气得浑身发抖,“早就让你断了这个心思,你偏不听,若是让你爹听见了,怕是要去跪几天的祠堂!”
“先生说得没错,我就是想去北平!”苏士林被打出了反骨,愣是梗着脖子叫唤。
“苏少爷,老爷刚醒。”杨羽走到苏士林身旁悄声提醒。
他这话一来是提醒苏士林能不闹就别闹了,二来是告诉大房太太点到为止,真被苏一洪听见,就不是戒尺打手心这么简单了。
果然杨羽的话一出口,他们母子二人都熄了火,板着脸坐在桌边吃早茶,下人们见屋里没了争吵的声音都一股脑涌了进来,上茶的上茶,递帕子的递帕子,只有杨羽闲闲地站在一旁,见四下无事便往门外走。
苏士林喝着一碗滚烫的红枣茶,瞥见杨羽的身影,二话不说就蹦了起来。
“坐下!”大房太太却冷哼了一声。
苏士林不情不愿地坐下了,杨羽回头对他笑笑:“我去米铺看看,老爷前几日吩咐下去的事儿不知道办妥没有。”
“听见没?”大房太太把茶碗往桌上狠狠一摔,“人家杨先生帮家里做了多少事,你跟着学了五六年,怎么还是这幅不成器的德行?”
“苏少爷还小。”杨羽轻飘飘地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苏公馆的早晨才刚刚开始,下人们却醒了不知多久,每个人都被一屋子的太太呼来喝去,怕是要到晌午打牌时才能歇上一时半会儿,杨羽在苏家呆了六年,早已看惯,走到门口上了一辆小轿,往城里最大的米铺去了。
第4章
苏家之所以能在雁城屹立多年不倒,多半得益于米铺。
民以食为天,雁城的老百姓就算再看不惯苏一洪作威作福的架势,为了活命也得在苏家的米铺买米。
杨羽在小轿上闭目养神,被秋风呛得时不时咳嗽一声,这轿子的帘子是加过羊毛垫的,可耐不住风大,杨羽透过帘子的缝隙往外看,就见前路人影幢幢,原是有辆车堵在了路中间。
能在雁城横冲直撞的,除了苏一洪,大概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乔何了。
杨羽的嘴角不由自主浮现了一丝笑意,他掀开帘子让轿夫把自己放在了路边,然后双手抄在袖笼里与一群赶集的商人站在一块儿。他这一身新式的打扮着实扎眼,就算站在人群后,乔何的车还是稳稳地停在了路边。
乔何没自己开车,而是坐在后排摇下了车窗,他手里夹着一根刚点燃的烟,微弱的火星在指尖跳跃。
“乔爷。”杨羽行了一礼,“别来无恙。”
“杨先生啊……”乔何把烟扔了出来,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您这是要去哪儿?”
杨羽捂着嘴轻咳:“办些私事。”
“雁城就这么大,哪儿能有私事?”乔何把半个胳膊架在车窗边,“先生上车吧,我送你一程。”
“乔爷,这怕是不妥……”
“德叔,请杨先生上车。”乔何却一口打断他,继而把窗户摇上了。
驾驶座上立刻下来个胡子拉碴的军人,拎着杨羽的手臂微微用力,直接把他提到了车门边:“得罪了。”
杨羽眼前一暗,跌进了车厢。
“哥!”乔何伸手把他抱了个满怀,“你这是要去哪儿?”
“松手。”杨羽蹙眉扒开乔何的手,“别被人看见。”
“看不见。”乔何却固执地把他拉回怀里,“早开出那条街了。”
杨羽闻言冷笑道:“你以为我没长眼睛吗?”
乔何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却又握住了杨羽的手指:“哥,你能不能多穿点?”
“我不冷。”杨羽扭头盯着车窗外,直到景色逐渐冷清神情才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乔何的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冷哼着脱下身上的外衣罩在他哥身上,杨羽挑眉把衣服拎了起来,乔何见状,立刻把他搂在怀里,硬是裹住了。
“乔何?”杨羽的声音里有了窘迫的尾音。
“哥,我们六年没见了。”乔何还是这句话,可这句话对杨羽管用。
“罢了罢了,到米铺把我放下。”杨羽把下巴搁在了乔何的肩头,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