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邵辉坐在邵辉的小臂上,脑袋搁在邵辉肩膀上往后探,“爸爸——”又一声。
“想什么呢?”邵辉拉开车后门,将邵忞和邵牧安顿好,正要往驾驶座去。邵清明这会儿走过来了,被邵辉刮了一下鼻子。
“我在想刚刚那个人。”邵清明实话实说,“好像是叫杨骁,和钱平舟感情不错。”
“和我在一块还惦记啊。”邵辉将他塞进副驾驶座,拉好安全带,“怎么这么贪嘴?嗯?”
“去你的。”邵清明推开凑在眼面前的人,道:“我是说我总觉得杨骁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
“那你说你对钱平舟多有亏欠,是试探?”
“也不是。”邵清明摇摇头,看邵辉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我过去对钱平舟……也不诚心。”
“嗯。”邵辉轻轻应道。
再没了下文。
这个话题两人从不多说。邵清明一直也没勇气没机会说明。更何况,钱平舟这事儿再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当初目的不纯,就是目的不纯——与其费心和邵辉解释,倒不如妥善地画上句号。邵辉似乎也明白这一点,对这件事一句也不过问。
一不说一不问,默契的沉默背后倒像有些遮掩一般。邵清明一路望窗外,心里跷跷板一上一下,一会告诉自己说,一会告诉自己不要说。
路上走走停停,封闭车厢里的沉闷让邵清明又有干呕的感觉。
“在路边停一会,我不舒服。”他如是道。
打开窗,炎热空气混杂沥青马路的机油气味和尘土扑面而来。他呛了几下,回头,邵辉正面容深沉而期待地盯他瞧。
他们在彼此眼中读到微妙的猜想。
第五十三章
“去医院。”邵辉当机立断。
“不要!”
一阵热风呼啦啦而来。路边银杏招展,簌簌响地抖动叶片。这条主干道很宽,碰上一天的倦怠时候,人不多,就沉默出一种格外窘迫的氛围来。
“肯定……”邵清明这么说,“肯定是这几天吃坏了,肯定是……”
这种推断很拙劣——邵辉忙得焦头烂额的这段时间,正是邵清明最悠然自得的好日子,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吃喝全数家里的饭菜。张妈做饭做了那么多年,怎么会莫名其妙做出问题?
“或者,或者是睡觉的时候着凉了……”邵清明一手扒在车门边,渐渐急促地大口呼吸起来。较车内温度更高的空气涌入他的喉管鼻腔,也不知是一些想法还是什么,他只觉一阵头晕脑胀。
邵辉两手捏死了方向盘,不言不语地转过头,盯住车窗外的泊油路地面。
“……爸爸?”过了几分钟,打破沉默的——小孩惺忪的声音从后座响起。
邵清明一愣,邵辉已自然而然地回过头,柔声对刚刚苏醒的邵牧道:“很快就要到家了,木木再睡会儿好不好?”
“嗯……”小家伙懵懂地点了点脑袋,半个身子窝在明媚酥软的阳光里,全然乖巧听话的样子。
今天的意外太多,木木和明明两个体力都有些透支,一上车,长途颠簸颠簸就东歪西倒地睡了。现在孩子支声了,邵清明猛然就意识到自己的失职。近来,身体的不适让他对外界的敏锐度下降不少,又缺乏了对邵辉的危机意识,平时不分昼夜地半梦半醒着,虽终日在家,陪伴邵忞邵牧的时间倒是还少了,如果没有邵辉,邵清明不知道孩子会不会因为他的失职而对他感到失望。
他回头,邵牧正合眼咂巴嘴,胖手胖脚软绵绵地,又向柔软暖和的坐垫倒去。邵辉迅速伸手托住了邵牧的脑袋,防止小孩磕到门边的硬板上。
“邵辉……”情不自禁地,邵清明开口喊了一声。邵辉不动声色扫视他一眼,不急不慢地将孩子安顿好,收回手来。
在即将确定的一件事上,邵辉再如何期盼,也会保留邵清明决定上最大的自由。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并非当下的觉得,而是他心里确切明白的分量。
然而邵清明的话却并非坚持,他只是迷茫地、惶恐地、想要寻求庇护又不知方向地再一次呼唤了邵辉的名字。邵辉不应他,他就又沉默了。
第一次怀孕的时候,是如何一番光景?
那都太沉了,邵清明从未在邵辉面前提起来。可今天他想说明白,开门见山地说明白。
“邵辉,你知道多少……”沉默之后,邵清明的声音有些沙哑,“关于我的……”
他当然查过他,他动动脑筋就能猜到。
可是又查出了多少,了解了多少呢?
在过去的那段感情中,他们都是孤独的两个人、缺乏安全的两个人,无私到,几乎自私的两个人。那时候的邵清明是有错的,他不该自作主张地为两个人的感情做决定,可是邵辉也不是无辜的——他太骄傲,以为自己可以独当一面,这是邵辉必须承认的。这些过去的错对在两人心照不宣中揭过,却不能铺垫好如今的开始。他们还不够坦诚,或者说,邵辉对他还不够理解。
他不能理解,瞬间失去一切、失去自我的无望。
“我想过……涵意跟我说,打掉孩子的时候……我想过。”他的诉说很慢,即使这是邵辉查得到的旧事,他也尽量详尽地补充小节,“在那之前,我、我有感觉……我不敢相信,直到我突然脱力出了意外,才发现是真的有了,当时我只是难过啊……我想怎么会呢,怎么可以呢……这个性别,这个时机,这么个关头,我一个人,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