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居然有话跟我说,这就听一听了。”
掩了房门去楼下对坐,空荡荡的大堂只点了一盏蜡烛,昏暗无比,还不如不点。
楼上也安静得很,燕南飞从窗户跃了进去,两步到床前,也把了脉查探了一番,依旧没发现尤离有什么异状,这就更奇怪——好端端得怎么睡得像昏迷一样?
尤离虽然昏着,掌心却一直不自觉地压在胸口,呼吸丝毫不平缓,明显是被某处疼痛缠绕的样子,燕南飞狠力晃他数下人也没醒,诡异的情况摆在眼前,当然不能放任不管。
傅红雪的脸色一直很苍白,在黯淡的烛光下像一缕虚无的游魂,黑衣肃杀。对面的萧四无也差不多,如暗夜里的鬼魅,白衣萧然。
傅红雪先开口:“江熙来的事情是谁做的?”
萧四无道:“你要问这个?”他笑得轻松,“是谁不重要,反正也已经死了,那个人你也不认识。”
傅红雪又道:“那尤离的孩子——”
萧四无道:“傅红雪,你不是关心这种琐事的人,这种事解释起来很麻烦。我只告诉你,孩子是真的,江熙来的冲动也是真的,他们两个一点也不合适更是真的。”
傅红雪的声音变冷了,“即便如此,也不证明你就合适。”
萧四无看着他的表情耸着肩膀,“你也这样以为的?”他笑,“不过我无所谓。”
傅红雪道:“我相信你目前为止还什么也没得到。”
萧四无冷笑不语。
傅红雪继续道:“你轻而易举就可以办到的事情就不屑去做,因为没有成就感。所以你有更大的目的。”
萧四无直言道:“你说的都很对。”
傅红雪道:“你该知道他是个很可怜的人。”
萧四无点头,“我当然知道,从他出生到现在,我知道的恐怕比江熙来知道的还多。叶知秋和尤奴儿摆明了从他一出生就把他抛弃了,在蜃月楼没人要他,五毒也不要他……”
他转眸思考片刻,“应该这样说,一个从来没见过鲜花的人突然来到一片花园,一眼看到了其中一朵,就被这从未感受过的美丽和芬芳勾走了魂,可是采在手里却发现这花有毒,然而这花的美丽是真的,芬芳也是真的,明知道有毒伤身却还是不肯放手——殊不知花园里万紫千红,多的是无毒且也美丽芬芳的花。”
傅红雪觉得胸口发闷,“你是说江熙来?”
萧四无道:“你可能无法完全理解我的话,以后会慢慢理解的。”
傅红雪道:“可是现在又跳出来一朵花,企图把他被上一朵勾走的魂抢过来——我不知道上一朵是否有毒,但它绝没想过害他。”
萧四无道:“我也没有害他。”
傅红雪道:“江熙来是想过跟他同度此生的,你若没有这种想法,就不该去招惹他。你在享受成就,他却会当真。”
萧四无突然沉默起来,尤离曾说,他就是喜欢对他好的人,因为这种人特别少。
傅红雪无非是要告诉他,尤离能因江熙来一句暖语一个微笑就倾心,也扛不住别人日复一日的关怀,难保不会心动,若萧四无享受的是这样的成就,待到成就达成,就可甩手走人,可那孩子不就又被抛弃了——
傅红雪道:“还来得及。把他还给叶知秋,至少他父亲不会害他,也再不会弃他。”
萧四无道:“你以为萧四无是个什么人——凭你几句话就放手了?”
傅红雪道:“你当然不是什么好人,我也不指望你会听,我只是说一个建议而已。”
萧四无道:“如果我不放人,你会拔刀?”
傅红雪道:“不会。”
萧四无道:“他是我会影堂堂主,莫说我放人与否,夫人那边绝不会放人,叶知秋若有本事,就来我这里拼一下刀剑,然后去夫人和公子那里讨教几招,最后良景虚若也心甘情愿跟他走,你就得偿所愿了。否则——都是空口废话。”
傅红雪道:“还不止。”
萧四无道:“还有他欠万里杀和太白的债,除非叶知秋把其他三盟灭了,四盟只他说了算,否则也根本无法交待——这样想来,他还是待在这里最好。”
傅红雪听出了这个死局,整颗心都很凉,他甚至希望尤离已叛变了,不是卧底青龙会,这样至少不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其实青龙会又怎样,燕南飞先前也是青龙会的人,傅红雪也照样喜欢他。
萧四无没有干扰他的思绪,已在悠闲地转着他的飞刀,不想再讨论儿女情长的问题,银光因烛光而黯淡了,笑着问:“叶开的飞刀有没有更上一层楼?”
傅红雪道:“我不知道,但是你比不上他。”
萧四无没有生气,“为什么?”
傅红雪道:“他的飞刀出手,十有八九是为了救人。他要杀的人,十人中有九人就认为那人的确该杀。”
萧四无道:“你想说我杀的人里面有很多都是不该杀的——”
傅红雪道:“的确如此。”
萧四无道:“可是他们也已经都死了。”
傅红雪道:“叶开有情,你无情,所以你比不上他。”
萧四无手中未停,也看不出他的眼神有变化,“四无之中的确有无情,有些人就是无情一点才好,比如躺在楼上的良景虚——你说呢?”
傅红雪不想承认,却在心里默认了。
燕南飞在楼上依稀听得几句,黑暗的房里静默极了,他有个冲动想直接下去杀了萧四无,把床上的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