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也未必能翻过去,况且,你们这——”她隔空点点他们的锦衣,虽然质地厚重,却挡不了严寒。
“请问——”子煦只得收起方才举剑时的气势,低下头来,这女孩儿杏眼圆睁,很是娇俏,不可能见过,可……“附近有什么地方能让我们避避?”
她像是犯了难,“梅岭雪线之上,极少有人家。”咬了咬因为寒冷而失了血色的嘴唇。
“能去你家避避吗?”子昊直言不讳。
子煦看到她双眼大睁,一副受了冒犯的样子。
☆、梅岭“山魅”(二)
“我们不是坏人。”子昊这个草包,一手已经握在刻有名字的玉佩上。
子煦眼疾手快按住他,亮出自己的令牌,“我是西南宁军的军将,这是我的侍卫,只求一个屋檐避寒而已。”
红衣的姑娘见了令牌,眼中的警惕这才微微放下,又迟疑了会儿。
子昊抖得像筛糠似的,嘴唇泛紫,“小姐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一句小姐姐,子煦嗤之以鼻,心说这姑娘和子昊,不知道谁更年长些,自己的弟弟,这四年武艺学问没长,脂粉堆子里套近乎的功力倒长了不少
姑娘犹豫片刻,下定决心,“跟我来。”
子煦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踏实地跟在她身后,“不知姑娘怎样称呼?”
“我姓胡,叫望霁,你们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脆生生的回答。
子煦觉着很少听到这样动听的嗓音,灵台一片清明,“因为一直生活在梅岭山雪线之上,父母才给你取了这样的名字?”
她在前面点点头,斗篷上的帽子垂下,低头的一瞬稍显落寞。
“你的父母?”子煦的声音轻轻的。
“在去年的暴雪中被埋了。”她反倒回头冲他笑,扫去先前的失落,语调坦然。
居然是一名孤女,不肯带他们回家也就情有可原了。
“小姐姐,你一个人在山上怎么过活?”子昊嘴甜,腆着脸一声声“姐姐”,子煦听得要为他脸红。
“我们家是猎户,我跟着爹爹学了点儿皮毛,混个温饱不成问题。”
一行三人悉悉索索地在雪中前行,翻过一个矮矮的山头,百米开外的林中,显出木屋的形状。
三间一字排开,屋脊上落满雪,胖了一圈儿,却没来由地给人踏实感。廊檐下挂着几只风干的野兔山雉,和几串金色的玉米,屋后空地上的干柴码得齐整。
望霁将他俩安置在东面的房间,看起来有些日子没人居住了,虽然没有灰尘,可屋中毫无人气,冰凉凉的。“我给你们生个火。”望霁刚脱下身上的斗篷,也觉得屋中寒气逼人,双手抱肩抖了两抖,就转身出去。
斗篷上落下几朵晶莹的雪花,掉在子煦的手背上,微凉细小,在他心头软软一咬,他探手去,险些拉住她的胳膊,及时停住,手悬在空中,“生火这种活儿我们自己干就好。”
望霁回眼望一眼已经瘫软在椅子上的子昊,再看看卷起袖子的子煦,眼中有些疑惑,顿了顿,就走出去了。
确实,怎么会有军将自己动手,侍卫倒甩手不干的,可子昊肩不能担手不能挑的样子,让他去生火,出的纰漏更大。
子煦在屋后抱柴火的时候,瞥一眼空地上的斧子,还有一堆没有劈开的柴,都堆放在屋檐下,望霁一个年轻的姑娘,着实不忍,心说等雪停了,一定帮她把这堆柴火全劈完。
走进屋里,子昊正捧着一杯姜茶一个劲儿吹气,又想喝又烫嘴,急得像只猴子。望霁将另一个茶杯递到子煦手中,手指触到他的手掌,冰冰凉,子煦忙道:“你先喝。”
望霁嘴角一挑,“我还有。”
子煦这才接过,看到脱掉斗篷的她,身着一条棉布长裙,质地虽粗糙,却剪裁合身,于是她纤细的腰身和微鼓的前胸都尽收眼底。
望霁转头走出门外,子煦盯着半开的屋门出神。
“哥,你脸怎么这么红。”一旁的子昊终于把姜茶吹冷了几分,一口下去甚是畅快。
子煦长出一口气,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打着哈哈,“这柴火还挺重的。”把姜茶放在案桌上,俯身生火。
子昊惬意地翘着二郎腿,“这小姐姐和我一样大,按月份算,比我还大两个月,小姐姐真没叫错。和我一样大,也就和雨吟一样大……”
子煦的心被一捏,望霁和雨吟同年,可记忆里的雨吟分明不是这样的,还是个幼小的孩童,不似她这样的身段。摇摇头,被这姑娘好心收留,自己却满脑子装着些什么龌龊的东西。
火焰跳跃,屋子里逐渐暖意融融,子昊子煦各靠在窄小木床的两端,兄弟二人许久没有如此亲密地待在一起,仿佛从前,子煦尚未成年,兄弟二人还住在皇城中,冬日就这样靠在宁妃的暖塌上,听窗外雪声簌簌,等着吃宁妃亲手剥的核桃。
“哥,我们这一回直直北上,再回来不知几时。”两人沉浸在幼年甜蜜回忆里,久久的,子昊才蹦出这样一句。
子煦也只初听时一愣,而后释然,这早就在他的料想中,只是没跟舅舅确认而已,子昊必定是听到笃定的消息。“那这一路可有得奔波了,你要不要回锦城?”
“你要败了,你以为外公还会好好待我吗?毕竟,你才是那个前途无限的皇子。”子昊眼中出现了难得的落寞,一语道破他们二人的境地,万人仰仗的皇子、镇南宁侯的外孙,和全国通缉的罪人、寄人篱下的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