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娥哪里能够承受这样的结局,她如同疯癫了一般,声嘶力竭的喊叫着。
早有等候的宫人上来,将她押了下去。
待苏月娥离去,殿中顿时一静。
宁王至此刻,已然呆了,事情如何会演变到这种地步,他全不知道。
他真没想到,自己夜夜的枕边人,竟有这般胆量,胆敢谋反。
然而事到如今,他也只求不被她连累了。
事情大致了结,易峋已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他向上报道:“皇上,此事已了,恳请皇上准许臣兄弟二人归家修整。”
皇帝自无不准。
易峋便同易嶟,告退出殿。
才走到殿外,宁王却忽然追了上来,仓惶道:“峋儿,峋儿,你且等等。”
易峋不想理睬,却还是想听听他说些什么。
宁王走上前来,吞吞吐吐道:“峋儿,这事全是苏月娥所为,你不要怨怪为父。我、为父同你母亲,一向情谊深厚。她离世,我也很是难过,这些年来我……”
易峋听不下去,他淡淡说道:“宁王可知晓,我生母坟前的石狮子都已开裂了?”
宁王一怔,还未言语,易峋头也不回的离去。
宁王立在阶上,怔怔的看着儿子的背影,呆若木鸡。
不知何时,皇帝自里面走了出来,叹息了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宁王忽然愠怒吼道:“他是我儿子,他不能不认我!”
皇帝瞥了他一眼,说道:“那也是他生母,显然他认了他的母亲。”说着,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老五啊,说你什么好……”便摇头离去。
周朝建国已有百年,皇权至此时早已稳固,京城这一场小小的乱子,其实尽在掌握之中,只须臾的功夫便镇压了下去。
而皇帝亦有了借口,清理那些掌权多年、盘踞京城的权贵世家,朝中的势力因此而重新洗牌。
几家衰亡,几家兴起。
孙盈儿见事败,便欲逃窜而去,却被锦衣卫堵在了藏身之处。她见无路可走,又不愿落在周朝人手里,便吞了许多拿菌子炮制出来的丸药,毒发而亡。
她用这东西祸害了无数的人,最终自己也死在这药上。
赵有余没有胆量自尽,逃出寓所没多远,便被擒住,抓获归案。审讯供出,红莲教与谋逆案,皆是孙盈儿与苏婉然勾结所为,他并非首恶,便被发配充军。
苏婉然并没有归案,她在闺中闻听此讯,便拿着一条白绫挂在房梁上打秋千了。
直至死前,她都想不明白,事情为何会走到这种田地。她重生以来,费尽心机,仔细谋划,却为什么她依然是前世那个下场,不得好死。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化,重生,进宫,做太子妃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太子虽不曾牵涉谋逆案,却有用人不当,失察之罪。皇帝震怒,险些废黜太子,皇后脱簪待罪,在御前跪求了几乎一日夜,方才保住他。太子幽禁住处,闭门思过。
宁王妃果然被关押在了南音寺之中,日日鞭笞三十,食素披麻,皇帝言说这是要她为苏月婵披麻戴孝,且终身不得脱去。
她被迫每日在佛前诵经忏悔,为苏月婵超度。
苏月娥固然不愿,但胳膊拧不过大腿,起初两鞭子抽在脸上,便将她那些固执与硬气全都抽没了。
南音寺中只有老尼与戴罪嫔妃,长日枯寂,死水一般的日子似乎永无尽头。
苏月娥,只觉得自己仿佛一日日无声无息的朽烂在尘埃之中。她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再也无人问津。
苏家被这两个女人拖累,元气大伤。皇帝顾念着旧日的君臣情分,总算没有抄家灭门,但苏相的丞相之职却顺势给罢了,并下旨苏氏子弟永不录用,苏氏女子永不得入宫。这一举,便是绝了苏家往后的可能。
苏老夫人其实明知两个女儿自相残杀,却无力阻挠,自感无颜。大女儿的事,一直是她心头多年的一块病。到了今日,也不知是解脱还是惭愧。
开年,苏家便阖家外迁,京城苏氏不复存在。
这些事,易峋都没有去过问打听。了结了母亲枉死的冤屈,这些便都与他无干了。
他只想尽快回家,回到那个温暖的、有春娇和孩子陪伴的家中去。
踏出宫门时,风雪已停,日头从厚厚的云层里探了出来。
又三年。
易家的后院里一株核桃树下,一群粉雕玉琢的娃娃穿着各色的衣衫,你追我赶,嬉笑耍闹着。
秦春娇坐在石桌旁,收拾着才摘下来的核桃。从壳子里新鲜剥出来的核桃,水润白嫩,带着一股子生青的鲜味儿,这是市面上尝不到的鲜物。通常核桃仁剥出来,不大功夫就要变色了,也只有家中有核桃树,方才能尝到。
金秋九月,正是落果的时节,她打算做些核桃酪给孩子们吃。
易晗已经三岁多了,同他两岁的堂弟,日日一起淘气。
秦春娇怀里,窝着一个穿着粉红色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