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丁举起袖袍,闭上眼睛,空气、石壁、火光,远方树叶的摇曳,人们的呼吸……全部涌进他的精神海里。
他将这些奇妙感知全部凝聚在一起,然后调动「本源之力」拨弄它们。
他必须小心翼翼——因为他的本源力量是「幻灭火」,一种破坏性非常强的能力,稍不谨慎,这些感知中的团状微粒,就会被打成碎片,消失在无尽黑暗中。
慢慢地,这些微小粒子在奥丁的感知里变了形状,一些颜色透明、宛若冰凌,轻盈飘荡,一些如同火种,忽明忽灭,伸缩不定,一些则像蛛丝,交织成复杂多变的形态,或螺旋攀升,或弧线下降。
这种状态由午夜持续至清晨。即便比人类躯体强韧得多,奥丁也感到了疲惫,一种沉重感侵袭他每一根神经。
但他并没有停歇,经过整夜冥思,他陷入了一个困惑:“我们怎么将无穷无尽的粒子团分类?”
“奥丁——我认为你的假设可能出错了。”于苏斯指出了奥丁陷入困境的原因:“将粒子团分成三类,也许让你进入了一个误区。如果每一个法阵都有对应箴言的话,岂不是要将粒子分成四类、五类……直至无限?如果一定要将所有物质判别类别,应该只有两种。”
“静止的与运动的?”奥丁皱起了眉头。
“箴言上说,死亡与诞生,终归一体,创造与毁灭,皆有真理,流动即静止,逝者重生。这个答案与蚀刻的文字相悖。”灵否认了奥丁的想法。
“于苏斯——或许是虚与实。”奥丁露出了笑容:“你看,我用「本源之力」催动它们,一些粒子团形态不变,我们姑且称之为‘实’,而另一些则变幻无穷,无法捕捉,我们姑且称之为‘虚’。”
“如果用某种力量,令这些「虚」、「实」粒子团,呈现不同的现实形态,是否就能将神谕故事与这些箴言对应起来?”于苏斯智慧非凡,他研究人类法术的时间也远比奥丁长得多。
“法术卷轴中有一个深奥的词汇,唤作「形式因」,我不曾弄清其含义,现在看来,应该是虚实粒子不同的表现形态。在法阵「光辉守卫」里,表现为光、火、生灵气息的「形式因」,能够摧毁表现为水、电、雾的「形式因」——我想这应该是故事的隐喻。”
于苏斯飞出了高塔,在帕利瓦城的空中盘旋。他悠长的魔族语传了进来:“让我们来印证这些假设吧!”
奥丁闭起双眼,举起灰袖袍,释放出无数萤火虫大小的「幻灭火」——它们并不是真正的火焰,而是类似火焰形态的本源之力,可以焚毁不灭之物。无数暗红荧光洒落在天空、地面,轻盈缭绕。
阳光还未穿破晨雾,浓重雾气压在帕利瓦城上。整座城市看不清全貌,建筑、行人、树木全部溶解在一片模糊中。奥丁释放的光点,在雾气中四处飘散,像是漫天灰烬。
火星绕过树丛,枝叶枯萎落下。划过空气,光线消逝,变成一团团棉絮状的黑影。围绕圣堂的天空,像一张布满虫洞、千疮百孔的老树皮。
“凝聚!”奥丁命令星火掠夺的粒子团,全部聚集在「光辉法阵」之内。
“我们先用排除法检验假设的正确性。”于苏斯缓缓说道:“唤醒法阵,让不相关的形式因飘散其上。”
奥丁想了想,采集风和泥土来得简单。
于是,他用幻灭火屏蔽了四周的雾气,将一层薄泥土堆叠至法阵之上,又聚集了一大股气流在法阵表面乱窜。
这些细致繁杂的工作,需要对「本源之力」进行高度精确的操控。连续一昼夜的冥想和操作,让奥丁有些吃不消。他甚至觉得那种蜕化带来的该死疼痛感又回来了。
「光辉守卫」,奥丁用古帝国语吟唱。
他的精神海中呈现出法阵的面貌,黑暗中法阵的线条快速流动,四处倾泻。他看见微小尘土在暗红色字母上震颤回旋着,它们从浑圆的颗粒,变成无数小尖刺,飞快地在法阵之内冲撞。
尘土撞向了气流,并没有被吹散,而是像无数有序的军队,插入气旋之内。气流被冲击得四处乱窜,流速越来越慢,最后这些泥土粒子,居然将整股空气包裹起来!
“法阵有增幅效果,但并不惊人。”奥丁感受到一小簇空气,逃逸出尘粒的包围圈,窜出法阵之外。
这样的排除实验进行了四次,奥丁瘫坐在地上。他的背脊隐隐作痛,仿佛有一条巨大的蛆虫在肌肉下蠕动。
“于苏斯,如果找不到新的力量源,过不了多久,我又要面临困境了。帕利瓦圣泉的能量不足以让我完成蜕化。”奥丁叹了口气,躺倒在冰冷石面上,好降低滚烫的体温。
“如果掌握了这些法阵,你就不需要过多地使用本源之力了,眼看还有最后一步,坚持下去。”于苏斯曾经是个严厉的导师。
“将关联的「形式因」输入法阵,让雾气渗进来。”灵没有理会奥丁的抱怨,继续命令道。
于是,奥丁只能再次回到冥想世界。
他首先熄灭了阻拦雾气渗透的幻灭火,然后像一个做汤的厨师,将各种各样的粒子团倒入法阵之内,那些闪烁动荡的光粒、透明如蛛网般的生灵气息,全数被幻灭火的火种,携带着卷进由线图、符文和古老字母组成的框架之中。
法阵再次在奥丁的精神海中呈现,他忍受着神经的撕裂感,感觉每一条线条都像奔流的岩浆一样,疯狂抖动,让他的冥想世界变成一片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