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了饭,小厮送了茶水上来,道:“庄子里有晨起新摘的莲蓬和菱角儿,可要小的送些来?”
李资不答反问道:“这附近有荷塘?”
小厮道:“这里往南两三里便有一个村子,有数里荷塘,风光宜人,凉风习习,殿下若是闷了,倒可以去走走。”
李资嗯了一声。
那小厮又道:“昨儿大爷令人送了几匹马过来,就放在庄子,若是殿下要用,吩咐一声便成。”
这才下去。
三人稍坐了片刻,便也去了河道上,上了河堤,却见河岸边围了许多人,远远的便听到轰然叫好声,还有人大笑:“愿赌服输,给钱给钱!”
便听林全哀声道:“大爷,您饶了小的吧,小的连娶媳妇儿的钱都要输光了。”
林楠清雅带笑的声音传来:“方才非要做赌的时候,怎的就想不起你未来的媳妇儿来?赌场上可不兴耍赖,快拿钱来,否则我可要收利钱了!”
几人走的近了,便见林全哭丧着脸,从左口袋掏了五两银子,塞进了右口袋——右口袋是给主子保管的零花,左口袋却是他的私房。
林楠笑道:“还来不来?”
林全悻悻然道:“大爷这般厉害,小的哪里还有胆子?”
林楠道:“原来是输的怕了,我倒是有个必赢的法子,你可要听?”
林全眼睛一亮,道:“真有必赢的法子?”
“有。”林楠伸手,道:“十两银子拿来,我便教你。”
目光流转,在围着他的人身上转了一圈,见人人都竖着耳朵、屏气凝神等听,笑道:“佛曰:‘法不可轻传’。若你们要听,也拿银子来。”
语带诱惑道:“可不是只能赢个打水漂儿,便是上了赌桌也使得的。”
便有一人笑道:“林公子,赌桌上抽老千,可是要剁手指头的。”
林楠道:“便是抽老千,又岂敢说是必赢?我教的法子,自然是堂堂正正的,若信我便给钱,不信也不勉强。”
林全知他向无虚言,忙道:“大爷大爷,我给您二十两,您偷偷的告诉我一个人成不?”
“就二十两便要一个人独占好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儿?”若是林全没有这句话,那些汉子还要迟疑一下——毕竟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不算小数,虽刚刚发了点横财,可也舍不得随随便便花出去,但是若真有赌场必赢的法子,别说十两银子,百两千两也不贵啊!
林全被人讥讽,一怒扯了钱袋子,挨个伸手:“给钱给钱,不给钱就走远些!十两银子,不得讲价,不得赊欠!拿钱!”
站在河道上,看着林全一会会功夫便收了数百两银子,又想起先前在山上被林楠几句话挣的二十万两,李资不由摇头失笑,却听李旭在一旁感叹道:“阿楠挣银子的本事,可真是不得了。”可见同他想的是一件事儿。
贺明德却苦笑道:“也难为他,此刻竟还有这等闲心——唔,我们这样算不算是偷听?”
他们站在河堤上,水边上早有人看见,只是地位相差太大,他们不过去,便也没人敢主动过来打招呼,又心急着知道秘技,便佯做不知,也不去提醒那主仆两个。
林全收齐了银子,林楠也不卖关子,直接道:“这法子说起来容易的很。你第一次押一文钱,若是输了,第二次便押两文,若又输了,第三次便押四文……如此下来,哪怕一百次里只赢一次,这一次便能将之前的连本带利全赢回来——这法子可算得上必赢?”
听的人面面相觑,这法子听着似乎是必赢的,可是同他们想象中又全然不同,却又一时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只听林楠继续道:“不过这法子虽好,但要做到两点方成。”
那些汉子还在想着事儿,一时无人理会,只林全捧场道:“哪两点?”
林楠道:“第一,戒贪。第二,戒贪。”
林全一头黑线道:“大爷,您数错了吧,这分明是一点好吧?”
林楠笑笑,竖起一根手指,道:“若你第一把押一文钱,无论你最后多少把才赢回来,最终也只能赢一文钱,若你有一两银子,用它来赢一文钱,这便是必赢的法子,若你有一两银子,想用它来赢一两,那在你赢回来之前,只怕输得连裤子都要当出去了。所以第一,戒贪。”
众人面面相觑,若是手里有一两银子,谁还将那一文钱放在眼里?这所谓必赢的法子,也未免太无用了些。
只听林楠继续道:“其二,走得夜里终遇鬼,若不懂得见好就收,总有一次,你便是将全副身家都押上去,也终不能赢那最后一把,是以,第二,戒贪。”
说完不理周围众人各色的眼神,将手里一直握着的扁扁的石头片儿上下抛了两下,抖手掷了出去,那石片儿在水面上足足跳了七八次,才沉入水底。
林楠道:“若存了贪恋去赌钱,便如这石子儿,不管跳得多高,不管能扑腾几次,只要不上岸,最后便只能沉到水里,多少身价也不过是打了水漂儿罢了……”
拍手拂去身上的沙粒,一转身却看见堤岸上的三人,微微一笑,目光落回周围神色各异的汉子身上,笑道:“其实这天底下哪里有什么必赢的法子,方才不过是个玩笑罢了,无需放在心上——林全,退钱!”
因自己那十两也在里头,林全倒没替林楠可惜的心思,眉开眼笑准备的退银子,却听林楠道:“你那十两便省了。”
顿时哭丧了脸,道:“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