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容颜在隐在昏暗的烛光中看不真切,但发出的声音却低柔婉转,像初生的猫儿一般,娇嫩诱人。
林楠脸上显出愕然之色来:“这位是……”
林全暗笑自家主子会装,面上却一本正经道:“大爷,要是小的记得不错的话,这位应该就是今儿日间遇上的黄家四姑娘了!啊对了,四姑娘,早先的时候我们大爷怕坏了四姑娘您的名声,没敢请您上车,令小的快马加鞭去附近寻了马车去接,谁知到了却不见了四姑娘的人影,不想竟也来了这里……四姑娘,您的马车修好了?”
黄旖梦微微一滞,低声道:“多谢林管事了,我们路上遇上了好心人。”
“四姑娘不要嫌小的多嘴,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凡事都要小心些,什么人都不可轻信,自家的举止也要多加注意,旁的不说,您这半夜三更的朝男人房里钻,也太不检……咳!您说,就算您不介意给我们家大爷做妾,咱们大爷也不来一个就收一个不是?”
一旁的小丫头大怒,斥道:“你什么东西,竟敢这么……”
“住口!”黄旖梦怒斥一声,努力抬着头,望向林楠,身体却难以抑制的微微颤抖。这副受尽了委屈后依旧用骄傲来伪装自己,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掩饰自己的脆弱的模样,让正要反唇相讥的林全一个字都说不出口,甚至生出几分悔意,觉得自己对一个弱女子说这么难听的话,也太过分了些。
林楠一时有些恍惚……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女人的伎俩?
忽然脑海中就出现前世被单琪拉着在电视上看过的许多形象——大丫鬟、小百花等等等等,顿时觉得一阵厌烦,只听这位四姑娘声音微颤,道:“小女子知道自己来的唐突,让公子误会也是难免……”
顿感不耐,打断道:“我这小厮说话虽然直爽了些,却也是一片好心,四姑娘出门在外,瓜田李下,还是不得不防。若四姑娘当真有什么急事,还请直言,否者有话不妨等到日间再说。”
黄旖梦咬唇抬头,却见林楠不悦的拧着眉,于是将要出口的话收了回去,咬唇道:“林公子,小女子今日来,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林楠并不多问,直截了当道:“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地?”
四姑娘犹豫了一下,道:“我知道他姓殷,排行二,不过,我有他的画像……”
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卷,小丫头接过,递上林楠,林楠看了眼,却不接,望向四姑娘道:“敢问此人与四姑娘是何关系?”
黄旖梦摇头不答,低着头,咬着唇,尽显脆弱姿态。
林楠道:“四姑娘知其相貌却不知他的身份,可见是萍水相逢之……”
黄旖梦猛地抬头,眼中泪光闪烁:“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连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可是我有什么办法,谁让我在茫茫人海中遇上了他,谁让我就是忘不他,谁……”
“四姑娘错了,”林楠淡淡打断道:“感情是自己的事,我作为外人,哪有资格说三道四?只是想提醒四姑娘一句,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但若是姑娘今日所为被人所知,便连去有些人家做妾的资格都没了。”
四姑娘猛地僵住,瞳孔骤然放大,张了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楠道:“林全,去收拾东西,我们连夜赶路。”
林全声量不小的嘀咕道:“大爷,凭什么咱们避出去啊,她们姑娘家都不在乎……”
林楠斥道:“闭嘴!女儿家名节何等重要,岂由你胡言乱语!”
林全缩着脖子领了命,将有些魂不守舍的主仆两个请了出去,回转来悄声道:“大爷,我们真的走啊?”
林楠没好气看了他一眼,林全讪讪一笑,吆喝外面的人去收拾东西,自己也动手替林楠收拾,一面道:“大爷,不过就是个盐商家的庶女罢了,至于吗?”
林楠靠在椅上,懒得答话。
和女人面对面的斗心眼儿,他还是第一次,不难,但累,心累。
他从第一眼看见翻倒在路上的马车就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才避之如蛇蝎,只是没想着这位四姑娘居然这般好的韧性,一直纠缠不休。
在扬州的那段日子,这位四姑娘和李旭相处满打满算也就两天,想必自那日李旭被李资的人从小村里叫走之后,两人就再未见过——否则但凡李旭临回京前有半句交代,这位四姑娘也不必千里迢迢上京寻夫了。
用“寻夫”二字其实是不妥的,一则李旭不是她的夫,二则根本不用寻。当初在村子,设的原就是美人计,冲的便是两位皇子去的,黄四姑娘又怎会不知道她的良人就是当今的二皇子?可关键是,她是天真无邪、足不出户的富家小姐,“偶遇”京城来的贵公子,除了他姓殷,除了底下人叫他“二爷”外,她理应一无所知……这让她怎么找?和李旭再来一次巧遇?若是皇子的行踪那么好打听,也轮不到她和李旭“邂逅”了。
幸好还有一个林楠。
林楠和李旭相识,以林楠的身份一定可以再见到李旭,所以她不需要再次和李旭偶遇,她只需和林楠偶遇便成。
只要能坐上林楠的马车,同林楠一同进京,她相信自己可以打动林楠,如此不仅能见到李旭,且李旭看在林楠的面子,也会对她好上几分。至不济,也要从林楠口中“得知”李旭的身份……
谁知路上翻车,林楠不顾而去,客栈啼哭,林楠充耳不闻,反而招了些不三不四的人过来。